吉尔菲哈特停下动作,尽管仍保持着安全距离,也维持警戒,但他确实暂停下攻击,想知道那个答案,内心更隐约有一种恐惧,害怕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普天之下,人才是出不完的,大江后浪推前浪,出现超越自己的人,是迟早的事,没有什么好讶异的,更不值得为此沮丧或愤怒,但隐藏在圣莲教之后的那个人,不只是能力方面的问题,本身还似乎另有玄机。
自从知道圣莲教完成了自己当年遗下的作品,自己便心中起疑,开始利用每年交东西给圣莲教的机会,在物品或蓝图中设下陷阱,作为试探,而后头看圣莲教的完成效果,自己所设下的阻碍,全给成功破解,这让自己的疑惑越来越深。
……藏在圣莲教背后的那个人,不但炼金术的水平很高,还肯定对自己很了解,是对自己有过深入研究,又或是与自己有很深关系的人。问题是,自己亲友尽数死绝,唯一在世的徒弟,被帝国视若拱璧,断无可能与圣莲教联手,然而,撇除这个荒唐的选项……似乎也没有其他可能……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长年跟随你的助手,后来被你秘密收入门下的关门弟子?为了掩护你逃出,又替你抢回女儿,他牺牲了自己……真是可惜啊,多好的一个年轻人……我记得,他好像……姓……姓陆对吧?”
黑云孤寂提起过往,却正是吉尔菲哈特毕生恨事,若非脸部由木质构成,旁人定会看到他脸上抽搐。那天晚上,正是这个平素鲁钝耿直,拙于言辞,却一路忠心耿耿的弟子,拚上了性命,争取到机会,虽被黑云孤寂一杖破体,却抢回了已被种下血咒的女孩。
陆云儒,这是他的名字,谁都料想不到,这个多年来只会默默埋头做事的木讷男子,居然是个血性男儿,被黑云孤寂一杖破体,又连挨了旁人多重攻击后,他已受了致命伤害,却仍能鼓起余力,发动禁忌神器,自毁魂魄,引爆一身精血,化为满室血雾,既以毒攻毒,为师父与小师妹解咒,又挡下各路追兵,让师父得以逃出生天。
他竭力所救的那个女孩,因为体弱,即使解咒,中毒已深,三天之后仍是死了,但若然没有他的努力,连那三天也争取不到,就真的无法可想。
哪怕时间已过去十多年,每当回想起那一晚的情景,破碎扭曲的干瘪残躯、满天的鲜血、至死不能瞑目的眼神……都让吉尔菲哈特非常痛苦,如果不是有这些仇恨支持,或许他早就一蹶不振,自杀身亡了。
事隔多年,再听见忠心弟子的名字,吉尔菲哈特的情绪仍然激动,紧紧握着三叉戟,难以平静,但在愤恨之中,那股恐惧感也更强了……为什么仇人会在这种时候,重新提起那个已逝去多时的人名?
“……我真不知该替你高兴好,还是替你难过好,你如果知道故人仍然在生,想必会很高兴吧?你已经没剩下几个亲朋好友了……”
黑云孤寂乞怜的语调忽然一转,脸上浮现的嘲讽笑容,只能说是狞笑,“但有幸被自己的两个徒弟分别出卖一次,就不晓得你是什么样的深刻感受了?说说看如何?”
这话一出口,情况变得非常混乱,汤朱笛听见吉尔菲哈特的怒吼,脑里迅速整合资料,自己确实记得,吉尔菲哈特有一名助手,在吉尔菲哈特逃亡时,自我牺牲,以魔导器发动了类似“解体大法”一类的禁忌秘法,杀身成仁,掩护吉尔菲哈特逃走,但并没有任何资料显示他仍在生,更投身圣莲教,成为圣莲教的技术支援……如此大事,自己半点也接触不到,所谓的“教主亲信”,会否言过其实了?
短短一下闪神,身旁风声响动,伤重的黑云孤寂居然冲了出去,这实在是很荒唐的事,不管他想做什么,哪怕是想偷袭,但堂堂的大魔法师,不放魔法,却直接冲上前去,难道想和人打肉搏战吗?他武术造诣明显不怎么样,扑冲的去势摇摇晃晃,速度更不能说是快,这样也想成功,那除非吉尔菲哈特白痴了……
“找死!”
奇迹并没有发生,吉尔菲哈特手腕一抖,三叉戟化作一道银虹,贯穿黑云孤寂的身体,三叉戟是重兵器,这样当面刺入,破开身体轰出,内脏破裂,脊椎折断,绝对是致命伤。
“云儒忠肝义胆,岂会叛我?更绝不可能与圣莲教同流合污,休想用谎言动摇我心志,老贼,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这就老实去死吧。”
吉尔菲哈特怒极咆哮,因为是藤木之体,怒吼的声音异常古怪,像无数枝叶摩擦,但那沸腾的怒意,却是谁都感觉得出。
“你……炼金术浩瀚……医道……”
在吉尔菲哈特的怒吼声中,被三叉戟贯穿的黑云孤寂,好像说了什么,但声音微弱,汤朱笛听不清楚,特别是最后几句,根本没有声音,汤朱笛只能从吉尔菲哈特的动作,判断出黑云孤寂说了某些话……
“畜生!”
吉尔菲哈特的怒吼声,如同闷雷轰炸,再次响彻周遭,这一次,无论黑云孤寂说的是什么,肯定非同小可,吉尔菲哈特的眼神之惨烈,如果是血肉之身,双眼绝对会裂眶脱出,吼出的惨嚎,仿佛要撕裂喉咙,整个身体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