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有征兆的,虽不明显,像寒竹神君这等样人,总能现一些端倪。 可这种眼光,在余慈身上碰了壁——这也不奇怪,身具“自辟天地”无上神通的,哪能这么容易被看穿? 无奈兼好奇之下,寒竹神君就想从余慈的符法造诣上探一探。 如果“五器四神”用不好,自是一切休提。 “太虚宝鉴用出去,如果真的锁定了赵相山,接下来,恐怕就是隔空难……给用符的充裕时间调度,当真是麻烦。” 在很多人看来,余慈的动作不那么连贯,一声大吼、一段文字,一束星光,前后相继,虽不能说是拖拖拉拉,但和寻常迅疾如风,侵掠如火的战斗节奏完全不搭调。 寒竹神君则看出来,这是符法酝酿的过程。 他绝不怀疑,余慈有瞬间成符,即刻动的能耐,可那又何必呢? 余慈和赵相山相距千里,中间是茫茫水域,就算是交战,节奏定与其他情况不同。什么“疾如风,侵如火”,都抵不过漫长距离所拉开的“空间”和“时间”的影响。 越是如此,节奏就越是重要。余慈能够稳得下,拿得住,心智清明、意志坚定不说,也是体现出了卓的战斗意识。 寒竹神君也看出来,余慈虽没有明着行气布窍,书画符箓,可一呼一吸之间,气韵流动,周边天地法受到影响,排布秩序都有变化。此类变化徐徐而来,却是压制住了天地法则意志,也压制住了三元秘阵之威,偏是将反弹之势削减到了极致。 便如善政者,布法令,春风化雨,使人遵从而不自知。 其在符法上的造诣,还是看不出来。可这一手,在境界层次上,绝不是真人境界所能企及,就算是劫法宗师……好吧,就算他自己,也要在状态极好、外无所扰、近乎顿悟的时候,才能使得出来。 某种意义上,此刻余慈周边虚空,已经是一张刻意打磨好的“符纸”,任由他在上面勾勒笔画,即刻成符,化显神通。 如果这个范围再向外扩展,直接扩到赵相山所在水域,这一战也不用打了——虽说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如此排布,便如兵法上的堂堂之阵,严谨厚重,无懈可击,是真正能慑服人心的恢宏气魄。 寒竹神君是带着“挑刺儿”的心思来看待的,可到现在为止,他找不到任何瑕疵,而这份厚重灵压之后,所关涉的高妙境界,更让人不得不嗟呀惊叹。 真不知道,朱太乙和上清后圣,是如何将此人调教出来的。 由此,寒竹神君忽地明白过来,余慈除了在做大战的准备,也在压迫他们这边的底线,等着他们回应。 此为无声之言,无墨之文,意会即可,且内涵丰富,大有可体味猜度之处。 所以,像他这样的洗玉盟高层,没有哪个说是“等得不耐烦”,反倒是觉得,需要再多些时间做一做梳理才好。 不论是战、是谈,两边的节奏都做得不温不火,难得他孤身一人,面对四方强者,纷杂势力,也能做得这般从容。 寒竹神君倒有些佩服起来。 唔,也不对…… 转眼寒竹神君就有些咬牙切齿,刚刚几乎刺到他头顶的森寒剑意,他又怎能忘记? 转脸向荀愿问起此事:“刚刚动剑意之人,可曾寻到了?” 荀愿不想他突然偏题万里,只能苦笑道:“源头应是千里高空,且是至精至纯,莫测高深,一时还难以定位。” 寒竹神君嘿了一声,暗忖若无此人,余慈的举动只算得上是有“胆魄”,但算上此人,一明一暗,彼此响应,就算得上是“胆略”了。 后圣不出,却还有两位能拿得出手,镇得住局面的强人,上清一脉,究竟还有怎样的家底,由不得人不仔细考虑。 莲花池上,辇车之中,余慈微瞑双目,心神已经从刚刚“激烈”的动作中完全抽离出来, 他正在寻找节奏,也是在学习适应紫微帝御的法门。 与当日大战罗刹鬼王时不同,那时交战双方气机、神意已经深度勾连,如箭在弦上,不得不,是一鼓作气,雷霆万钧,又有昊典、羽清玄等人剑意或根本法则呼应,正是水到渠成,沛然难御。 可如今,赵相山龟缩在水底秘府之中,一应气机,绝不响应,似乎打定主意固守不出,越是这样,越不好对付。 占据绝对的主动之后,如何掌控节奏,是一门大学问,便如写一篇文章,起承转合,务必严谨适度。否则自恃占优,屡出败笔,什么优势、主动,都要给挥霍掉。 余慈还在调节。 除此之外,他也有一些新的领悟。 无论是被他“牵引”到湖上的血府老祖也好,被他一连串动作给绕晕了的洗玉盟各方势力也好,此时的心意流向,对余慈来说,都远比任何时候来得清晰。 因为,这就是他加以调整控制的缘故。 之前面对华夫人,亲身体验之下,对其一手控制人心变化的手段,惊为天人。 华夫人没有依靠任何惑心致幻的法术,仅以言语就调动起人心情绪,仿佛每一句话,都赶在人心的鼓点儿上,让人不自觉跟着她的节奏在走。 细思来,还是相应的知识和判断在起作用。 正因为华夫人精通人心趋向变化,恐怕无须“黑森林”法门、情绪神通等手段,就能大略估计出目标的念头生灭趋势,以此定调,操弄人心,堪称是技巧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