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别胡思乱想了。”
我走出家门时,太太心事重重地望着我,仍然很不放心。
我正想着,突然眼前一亮:
是太太!
她怎么来到了泉城?是不是对我不放心跟来了?
她上身是一件卡腰大小的小夹克,砖红色的。她买的时候,我就赞不绝口。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那是她最喜欢穿的裤子。
“芳芳!”我大声喊她的名字。
同时,我在心里紧急地盘算,该怎么对她说。取材料不需要多么复杂的程序,她一定会让我跟她一起返回。我不能回,那个人正在向周继节节逼近,如果我跟太太回去了,就前功尽弃了!
奇怪的是,太太竟然没有回头。
我跟她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她应该听得很清楚。
“芳芳!”我又喊了一声。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过头来,而是微微转了转脑袋,似乎想确定是不是在喊她。
“芳芳,是我!”
她这次听清了,竟突然加快了脚步。
她走进了街边一家咖啡厅。
那家咖啡厅的门窗上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层檐遮很很低。
这是怎么了?连太太都和我捉迷藏了。
我也走了进去。
里面的面积很大,但是没有一个顾客,所有的桌椅都空着。吧台站着一个侍应生,穿着粉红色制服,扎着领花。他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太太呢?
梦魇一样的现实已经让我不再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我弯下腰,俯在地上扫视了一圈,除了桌子腿就用椅子腿,没有我亲爱的太太。
所有人都在撒谎(6)
我径直走向那个木头人。
“请问,您要点什么?”
“一杯啤酒,吉威。”
“请稍等。”
他把啤酒递给我的时候,我问他:“你看没看见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没有。”
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我坐在高脚凳上一边喝酒一边四处张望。
刚才那个女人突兀地出现了,她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看窗外。那条深紫色的发带,那副浅灰色的近视眼镜,那条古铜色木制项链…我太熟悉了!她就是我太太啊!
不过,我看不见她的正面。
我试探地叫了一声:“是芳芳吗?”
她慢慢转过头来,竟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不自然地说。
她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转过头来,发现那个侍应生也在看着我,他的表情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我感到这家咖啡厅阴气森森。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我只好低下头,心烦意乱地喝那杯啤酒。这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看到吧台底部有红色的液体慢慢流出来。
毫无疑问那是血。
侍应生笔直地站在吧台里,那血就是从他脚下流出来的…
我吃惊地看着他。
我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跳下高脚凳,颤颤地说:“你怎么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沙哑地说:“没怎么啊。”
我把啤酒放在吧台上,快步走向门口。
那个女人突然说话了:“先生!”
我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转头看她。
她说:“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幼儿园?”
●404房间
天色晚了,幼儿园该放学了。
我徒步走了一天,累极了。我想在附近找一家宾馆。
前边不远有一个“仙乐宾馆”,看样子很普通。我走过去,登记了一个标准间,收费竟然是404元。
我接到钥匙牌,上面写着404房间。真是巧了。
我爬上4楼,一个短发服务员站在那里,微笑着对我说:“您好。”
“你好。”
我走过她,找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进去了。
我全身酸痛,一下就栽到床上,连饭都不想吃了。
我梳理着一天的经历,感到十分荒谬,惟一真诚的是这个宾馆服务员的微笑。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都半夜了,我感到口渴得很,就去倒水。
暖瓶是空的。
我给服务台打电话,让她送一瓶热水来。
大约五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那个短发服务员出现在门口。
“您好,给您送水。”
我把门打开了。
她拎着一瓶水走进来,放下,又拎起另一个空瓶…
接下来,她就该走了。
是的,她是来送水的,她是值班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