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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摸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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鼾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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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科换上深蓝色道袍,走出房门,要上路了。

    那个男孩没有出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逃了。

    祝尤科把黄表纸贴在四男一女的脸上,然后慵倦地闭上眼睛,嘴里嘀咕着什么。

    那四男一女剧烈地抖动起来,接着,一个个跳出来,站成了一队。

    祝尤科木木地转过身,摇着铜铃,跨出了大门。

    那四男一女尾随着他,一个个顺利地跳出门槛。

    不知道是前面的牵着后面的,还是后面的赶着前面的,诡异的队伍又继续赶路了。

    我之所以不再叫他们死尸,是因为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院子里死寂无声。黑糊糊的大门敞开着,下面露出一双呆板的草鞋…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一直盯着这双草鞋,说不准它也会有举动,甚至颠儿颠儿地跑进堂屋去。不过,我们还是离开这个古怪的院子,跟上那赶尸队伍,草鞋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天黑后,乌云反而退去了,露出了月亮。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走出了一段路,祝尤科回头看了一眼。

    四男一女排成一队朝前走,没有哪个从队列里冒出来。他们脸上的黄表纸也贴得好好的。他们身后,一条山路蜿蜒,很快就拐了弯,被茂密的树和竹子挡住了。

    不知道又走出了多远,远处传来了狗吠,看来附近有村寨。

    祝尤科又回头看了一眼。

    四男一女还是规规矩矩地朝前走着。

    月亮越来越明朗,林子越来越深邃,里面好像藏着无数的眼睛,不知道是高级动物还是低级动物的眼睛,都在不安地窥视着山路上行进的古怪队伍。

    又走了一段路,旁边出现一个平缓的山坡,山坡上长满萋萋的野草,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坟茔,有的坟头上用石块压着一摞摞黄纸,跟那四男一女脸上的黄纸一模一样,它们在风中不停地跳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让人想起一首小诗,那诗说:

    也许,这片坟地就是一个美丽的小村,所有的人家都门户紧闭,外面的人不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出来。

    走过坟地之后,祝尤科停下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四男一女行走的速度一如从前,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

    他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朝前走。他刚刚把头转回去,那四男一女也情不自禁地转过身来,用眼睛的余光朝后看了一下,或者说听了一下。

    山路空寂,一无所有。

    他们只是侧了一下头,马上又转了回去。

    祝尤科慢慢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来。

    一个黑影出现在后面,好像刚刚从那片坟地里冒出来。

    祝尤科突然喝了一声:“你过来吧!”

    那个黑影纹丝不动。

    祝尤科又说:“你不是会念护身咒吗?”

    那个黑影突然笑起来,那笑声底气十足,就像突然打开的水龙头。不是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的声音总是弱弱的。

    祝尤科一定听出了这声音的陌生,他愣住了。

    那个黑影一边笑一边快步走过来。祝尤科终于看清,这个人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大约是个跑进深山的疯子。

    在人迹罕至的山路上,深更半夜突然冒出来一个疯子,这事儿显得极不正常。祝尤科讲过的经历重现了。

    疯子对祝尤科似乎不感兴趣,他更喜欢那几个脸上蒙着黄表纸的人。他走上近前,笑嘻嘻地推了推那个女人,她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她没有笑。

    戴墨镜的车(2)

    疯子伸过手去,一下就撕掉了女人脸上的黄表纸,露出一脸毛乎乎的黑发,隐隐约约能看见黑发后那张苍白的脸和血红的唇。

    祝尤科一直在观察这个疯子,似乎在判断他的真假。

    疯子突然不笑了,他低了低脑袋,把嘴朝女人的嘴伸过去。

    祝尤科低声叨咕了几句什么,好像是某种咒语,那四男一女突然动起来,一转眼已经围成了一圈,把疯子困在了中央…

    祝尤科坐在一棵树下,掏出烟斗,开始“吧嗒吧嗒”地抽。

    几分钟的工夫,那四男一女就重新站成了一排。那个疯子躺在路上,脑袋已经和身子分家了,浓浓的血在月光下呈乌黑色。

    祝尤科走过去,捡起那张黄表纸,帮着女人贴在额头上,可是,没贴住,那张纸又飘下来了,他从道袍里掏出了一瓶胶水之类的东西,重新粘上。

    然后,赶尸队伍继续前行了。

    “铃…铃…铃…铃…”

    “刷!——刷!——刷!——刷!——”

    祝尤科再没有回头看,那四男一女也再没有回头看。

    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这时候是午夜,天亮之前差不多就能到达。可是,又一个黑影出现在了赶尸队伍的后面,他忽隐忽现,像猫一样无声,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是的,他是永远甩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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