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尉迟决的脸黑上加黑,索性连人都不见了,那些要汇报军情的低阶武将们,统统被挪至谢知远跟前,诸事都由他来代为定夺。
外面大雪仍是没停,屋内生着火盆,不时地传来噼噼啪啪地声音。里面的木炭由黑变红,又由红发亮,终是又变成灰黑一团。
尉迟决一直站着,不曾坐下,手中紧紧捏着那两封帝京来的信。将那薄薄的纸笺都要捏透了。
皇上殡天,晋王隐丧不发。且不让人去探,对外只称皇上病重,还将太后及秦须软禁在宫中…卫靖信中如是说。
那信,不是卫靖写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般娟秀地笔迹,想来也只有邢若紫有这个胆子,能以卫靖的名义给他写这信。
尉迟决胸口堵涨,卫靖的心思他明白,卫靖不过是不想拖他下水,亦不忍让他此时抽兵回去…只是邢若紫,却要提醒他,为人臣者应做什么,不应做什么,还有,他那仍在帝京的父亲兄长,亦须他去思量。
还有那另一封信…
纤小的纂书,熟悉地笔迹,还有那纸笺上的泪痕。
他一想,心就开始痛,他竟没有在出征前将她的后路安置好!
她人,此时就在晋王手中。
晋王有言,若是他调兵回京,那他此生便别想再见她一面…
尉迟决拳头越攥越紧,若是不能再见到她,那他…还算是个完整地么。
两封信,两只手。
一边是君臣之义兄弟情,另一边是红颜之泪心头爱。
舍哪个,为哪个,存哪个?
屋外天色已暗,风裹着雪花,哗啦啦地扑过来,打在他眼前的窗棱旁。
雪地里涟漪一片,他仿佛依稀看见那一日,燕王府上的湖
那一日,他与卫靖之间隔了张棋盘,也隔开了他与他,那虽亲却远的距离。
他对卫靖说的话,至今犹在耳边排荡。
以那般信誓旦旦的语气,他对卫靖许下那个诺言。
他说,将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人何事,我尉迟决定不负殿下、定不负与殿下的这十几年情谊、定不负天家对我尉迟一门的荣恩。
三个不负,如此诤诤,如此铿锵。
尉迟决深吸一口气,推开那窗子,任屋外冷气肆无忌惮地扑进屋中,让他地心一点一点冷下来,冻透了。
他还记得,他曾经对她说过,以后,有我在,便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可现如今…
他对不起她,他从来就没有对得起她过!
眼底忽闪忽现地涌出些水光,尉迟决一扬下巴,手一抬,将那两封信扔进火盆中,看着那火舌燃着了那两张纸,越燃越旺,直至将它们吞灭成灰。
他望着那墙角黑甲玄剑,心思已定。
大步走去门口,一把拉开门,传人进来。
此时在这北境,唯一让他挂念着放不下心的,便是那析津城,还有那城里的两个人。
旁的,他全不管了!日要稍稍松惫了些。
驻守在逐州地尉迟决,前一日突然调了麾下五万精兵,随他一道南下赶赴帝京。
这般突发其来的巨变,虽是不知到底为何,却让析津守城士兵及一干将帅们都稍稍喘过一口气来。
逐州压境地兵力瞬间便减了一半,虽说山后九州仍是被天朝大军压制得动弹不得,可身为主帅的尉迟决亲自带兵回京,无疑给析津守军心里添了点儿希望。
宁王府中也比往日要稍显热闹一些,之前被萧太后留在上京的闵念钦,居然回来了!
虽说众人心里面都明白,闵念钦在上京的受宠是怎样的受宠,可得了宠信便是得了宠信,谁也奈何不了,于是那些府上的官员们,对闵念钦一下子都变得热络起来,不再似先前那般冷冰冰的看不起这个天朝降将了。律宁的脾气这两日也比先前好了些,每日吃的也多了些,卫淇瞧着他这模样,心里稍感欣慰。
可一想到那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又让她时时揪心。
人人都在揣测到底天朝京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尉迟决抛下这十六州的战事,不管不顾地抽调精锐之师,连夜兼程地往回赶。
怕,只怕是那那大位之争罢…——
卷六忍思量耳边曾道一三三章
宁王府的书斋中,耶律宁坐在桌案前,飞快地翻阅那案上厚厚的军情简报。
另一头,闵念钦身子斜倚在门边,望着窗外那渐渐停了的雪,眼里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耶律宁翻了几本,眉头皱了下,抬眼朝闵念钦看过去,“你此次回来之前,太后可有说些什么?”
闵念钦目光未移,仍是望着窗外,口中道:“不过是让我佐助殿下,守好这十六州罢了。”
耶律宁眼睛一眯,听得出他那话中的不在乎之意,不由开口问道:“现如今,你是如何想的?”
闵念钦半天不言语,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那窗边,眼睛垂了下来,“殿下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