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看着半卧在床上的夷安公主,额头上盖着的丝帕都已经滑落下来,此时的夷安公主因为说话激动而面色更白,整个人都哽咽地抽着气,那急促又紊乱的呼吸声伴随着她的哭泣更透出她心境的凄苦,她内心的挣扎。
李旺看着夷安公主,顿生出要帮她擦泪的冲动,但夷安公主却将头扭了过去,明知道自己的泪水肆虐了脸庞,便赶紧将这泪藏在枕下。
“公主,李旺不是要逼你什么。”李旺有些尴尬地站在那,第一次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摆向哪边好。
“为何?为何先生要针对我?”尽管李旺昨天夜里没有站出来,但很明显夷安公主已经猜到了昨天夜里的那一堆萤火虫都是李旺放出来的。联想到白日的祭祀盛会,其实一点也不难猜出。更何况李旺原本就是这群人当中最标新立异的,除了他,夷安公主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做的出这样的事。
漫天的红霞,西王母的天女散花,还有那满园的萤火虫,所有的一切都是拜这个叫做李旺的家伙所赐所想。
李旺挺冤枉地看着夷安公主,“其实李旺只是想让公主知道人间的美好,仅此而已。李旺只是觉得公主平日太憋屈自己了,真的需要走出来看看,一番好意,只是公主……可能是李旺想的太少,李旺只想着该怎样让公主开心,却忽略了公主想要什么。”
他的反省倒是他此时最真真实实的心情。
“美好?”夷安公主孱弱的肩头微微地抖动了两下,“地确美好,可是从前我什么都不见。眼不见心便静,便不烦不躁。可是现在,先生却让我知道那些美好,就如同昙花一现,倘若别人可以去寻世上的美好,可于我这,就只有一条死路。”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面色凝重,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李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道催命的符。
“先生。诚如你所言。我从前的日子,就从来不知有什么美好。尤其是新寡之后,不论吃什么做什么,都索然无味,我一直以为,人这一生也许就这样过了,平平淡淡,如同白水一般。就这样死了,倒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可是先生,你偏偏要告诉我人世间有许多的不平淡。而我只是过着连猪狗都不如地日子,你……你让我对人生有了期盼,可是……可是别人觉得唾手可得地东西,在我这,却永远也得不到……”
李旺听夷安公主哽咽地说完,这才明白她到底在哭什么,也终于明白她为何会一病不起了。他想要劝说什么,但忽而觉得在此时说这些都不如直接做什么。
他本来已经拾起公主身旁落下的丝帕,这时候却将那丝帕扔在一旁。朝夷安公主伸出自己的手臂,“公主,你是公主,既然你都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贞洁名号,又何必管别人是怎么看你的。你做什么,想什么,谁又能跟你说一个不字?他们爱怎么想,你就让他们去想。”
夷安公主自然不肯伸出手。“可是儒家之道乃是我国立国之本,我……我为了大汉,必须得走这样的路。”
李旺笑了笑。“笑话。这样的鬼话,你自己也骗不了你自己。对不对?”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但对于夷安公主却始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摆明了是自欺欺人啊,有什么立国之本需要一个女人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就算是为国捐躯也不是这种捐法啊。
他再不犹豫一把捉住了夷安公主地手臂,这一下夷安公主却惊得失色,手肘碰到了床上搁着的一摞白绢。白绢纷纷而起。每一匹绢上都写满了诗句。
“你……你放手!不得无礼!”夷安公主叫唤着,“你。你要作甚?”“带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李旺随手拿起一片夷安公主身旁飞起的白绢,这都是她平时胡乱写在白绢上的诗句,李旺尽管算不得什么文学青年,但诗经还是认得的。
溱与洧,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
士与女,殷其盈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芍药。
正是《诗经》当中的一篇“溱洧”,讲的就是青年男女一起相约到河边春游,相互谈笑并赠送香草表达爱慕。
“这就是儒家所信奉的经典啊!公主,难道你天天读这些圣贤书,就没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和圣贤所说地就相悖么?公主又何不为自己好好地活一回?现在秋高气爽,这里又有着长安所没有的旖旎风情,干脆就放下那些俗事,一起出去玩耍好了!就连圣人都认为男女一起出来游玩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公主,你还犹豫什么呢?”
夷安公主的手臂被李旺就这样捉住,顿时面红耳赤,但听得李旺说到圣贤书那一副鄙夷的样子时,却又让夷安公主心底隐隐有了认同,那诗书上的一句句动人的诗句,就好像是针一样扎在夷安公主的心头,她向往着诗句当中男女欢快的笑闹,可是她却除了向往和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