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不小心把门关上了,更引起了您的疑心,对不对?我们躲进您的工具橱时,慌手忙脚的,将您以前规规矩矩放好的工作服和工具都碰乱了,所以您伸手进来一摸,就知道我们躲在里面。您也料到我们多半会偷看,特意在橱门口抹了血,就是打算把我们吓出来。”
驼背老头冷笑一声:“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是个人精儿。你猜的都不错,只不过,我最初以为是几个浑小子,怎么也没想到是两个女学生。这九十年代,世道是不一样了,小姑娘的胆子都那么大。”
“您过奖了,都是阿加莎-;;克里丝蒂老师的教诲。您还能告诉我,您为啥深更半夜干活啊?这屋里这么黑,怎么不掌灯啊?干吗要点香啊,这楼里…”
“你有完没完?”驼背老头打断道:“刚夸你是人精儿,也不用脑子想想,这楼里人来人往的,又没个地下室,我大白天儿在这儿分割尸体,是不是很雅观?好好的我干吗想半夜干活?和学校申请多少次了,想要个比较安静封闭的工作场所,但学校里缺房又缺钱,这里的设施,还都是四十年前的呢。至于我干活不爱掌灯…纯属个人偏好,我也不用和你们多废话了,你们快走吧。”
“您不说,倒等于是招了,我猜您是怕灯太亮了,让那些尸体认出您来,从此对您阴魂不散,点香也是辟邪之意。我是不是又猜对了?”欧阳倩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驼背老头忽然站起身来,眼露凶光,握着电锯的手似乎因为气愤而颤抖:“我今天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出去,可不能这么胡说八道?知道吗?我是为你们好。快走!”
叶馨也觉得欧阳倩有些过分,拉着她的手说:“走吧。”
几乎出了屋,欧阳倩又转过头:“大爷,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传说这楼里闹鬼,是真的吗?”
驼背老头忽然把电锯又发动了,大叫起来,吼声压过了电锯声:“千真万确,我今晚就是见鬼了,碰到你这么个没完没了的小丫头,滚!”
两人一路小跑,快到楼门处,叶馨脚下一绊,一跤跌倒,在倒地的刹那,眼前雪亮的白光一闪,梦中常见的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一晃而过,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月光。”
欧阳倩扶起叶馨,叶馨忽然紧紧抓住了欧阳倩,茫然地问道:“什么是月光?”欧阳倩一样茫然:“你说什么?”
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在身后又响起,走廊的灯骤然亮起,只见那驼背老头快步走来,双目如欲喷出眼眶,来到叶馨面前,双手扳住她的双肩:“小姑娘,你在念叨什么?”
叶馨仿佛顿时从梦里醒来,摇了摇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
欧阳倩说:“你刚才说…”一只粗糙的大手已将她的小嘴堵上。她见驼背老头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挂满了严峻,将话咽了回去。
驼背老头一字一顿地对叶馨说:“无论哪天,午夜过后,你千万不能到这里来,记住了吗?”
叶馨点了点头。
欧阳倩说:“您的意思是,小叶子不能来,但我可以常来?”
“废话,你也不行。”驼背老头推搡着将两人押到楼门。欧阳倩又起一念:“我听说,有这高高的门槛在,鬼就出不了这楼,我们出了门,就安全了,对不对?”
驼背老头索性不再回答,直等两人走出三四十步,才在后面冷冷地说:“作孽最多的从来是人,而不是鬼。”
春天一年年的不约而至,是因为人们的心中早已有了向往。这年的春天,叶馨盼来了校园的花树芬芳,更是盼来了没有恶梦的平静夜晚,但不期而至的是欧阳倩在四月里得了甲肝,视病情而定,要休学一到两个月。此刻叶馨在解剖实验室里,拨弄着被福尔马林泡成棕红色的一条手臂,竟想念起这个顽皮的好友。
两人自从上回解剖室深夜历险后,对那些鬼故事渐渐不屑一顾。她们也常常在一起研究“405谋杀案”的神秘缘由,只是一来功课繁忙,学校活动频频,二来资料匮乏,无从下手,加之两人身处菁菁校园,只觉周围一片阳光灿烂,逐渐和大多数人一样,对这等玄而又玄的恐怖故事,宁可信其为巧合,不再惦记在心。
欧阳倩不过刚开始休病三日,一向自认为**自强的叶馨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也难怪,从入学后两人就几乎形影不离,经过去年那个秋夜在解剖实验室的历险,两人之间更多了一层默契,如今叶馨忽然落了单,暂时失去了欧阳倩这朵解语花,难免会有些失落。但叶馨还是暗暗自责,恨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会为了一个朋友乱了方寸。她想起寒假里正在办离婚的母亲含泪的叮嘱:“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心情和别人牵得太紧。”母亲这么说,是多年来对丈夫怒其不争的无奈,也是对一段失败婚姻的慨叹。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把这件事儿太上纲上线了?和欧阳倩的友情是纯洁的,现在的区区不适,很快就会让时光治愈。刚得知父母离异的消息时,心情还不是沉在深井里?哭过,埋怨过,甚至离家出走过,现在还不是平静多了?电话里听见母亲或父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