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惊醒梦中人。待得刘思礼将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张易之默然半晌,终于想彻了其中关节,倏地发出一声神经质的狂吼。
“啊——”声音绵长,响彻碧空。邻居们听见了,无不摇头不已,暗自嘀咕着骂起了隔壁屋子里的疯子。
真是由不得张易之不惊喜,不发狂,原来他一直以为毫无用处的东西,却蓦然被发现,可以顶大作用。而他一直以来,就枕着这座金山愁吃饭,回想起来,岂能不激动。
随即,精神大振的张易之忙不迭地盥洗一番,胡乱吃了点早餐,便出了门。这一次,他去的并不是县衙,而是李狗子家。
李狗子是一个老光棍,据说当年也曾有过浑家。不过,浑家受不了他暴躁和不拘的脾气,过门没多久就跟一个小白脸跑了,顺手还牵走了他家中几乎全部能牵走的活物和死物。从此以后,李狗子就再也不肯接近女人,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再好的女人也没有自己的手指头亲密。”就算是妓馆,他也决不愿涉足。
来到李狗子家,张易之的第一感觉就是酒气扑鼻,屋子外面乱糟糟的,里面则隐隐有混乱的喧闹之声传来。
张易之在外面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便知道里面的人应该是沉溺于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响动。当下,他也不客气,推门走了进去。
一眼望去,张易之吃了一惊,一桌子上五六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杯盏往来,觥筹交错自不必说,真正耀目的是这些人竟然全部是精赤着上身,几天白白的白晃晃的臂膀在张易之面前一晃,简直眼花。
看见张易之忽然闯到,李狗子立即拿出自己的威信,把酒友尽数撵走。这些酒友们其实也都是名副其实的酒肉朋友,就因着李狗子慷慨,跟着他时常有免费的酒肉吃,才会和他成为朋友。这时候见李狗子蓦然认真起来,哪敢多言,一个个都退了出去。
半晌之后,斗室之中,只剩了张易之和李狗子二人。
张易之把刘思礼的计划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遍。李狗子一听,先是微微愣了半晌,随即猛然爆发出一声喝彩:“好,有了军队支持,观风山上的贼人便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张易之颇为欣慰,道:“这两天你且去和兄弟们联系一下,大致将我的话说一通。不过万万不可将这事泄露给不相关或者不可靠的人知道!”
李狗子拍着自己布满横肉的胸口,道:“张少公放心,我李狗子这人平日里看起来颠三倒四的,关键时刻还是有信心发挥一点作用的!”
张易之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去衙门,和县尊他们说说。”
李狗子也不挽留,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坐在那里目送着张易之远去。直到张易之的背影在他的眼帘里消失,他才猛拍了一下桌子,将眼前的一碗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随即,张易之又来到了辽山县衙。
今天,他来到县衙的目的,只是找县令管泛而已,但走进县令的公事房之前,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县尉的公事房那边望了一眼。
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姜山今天没有来衙门。这不意外,如果今天姜山来到了衙门,反而会让张易之惊异一阵子。作为一个和女儿十三失散年的父亲,在寻回女儿的第二天,是不会有心情做正事的,这太好理解了。何况,这辽山县衙门似乎也没什么正事让他做。
但张易之看见那似乎散发着森寒之气的门窗之时,心中还是一凉。他产生了一种另外的感觉:姜山之所以不来衙门,很可能只是怕和他张易之碰上而已。换句话说,姜山为了割断自己的女儿和他张易之之间的关系,耗尽了心思。
轻轻地移开目光,往边上的县丞公事房望去,那边的门倒是虚掩着的。想来,这个衙门里唯一的工作狂马敏还在干活。只是不知道,这衙门里哪来那么多活让他干。
“外面可是张少府?”正沉吟间,管泛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出来。
“正是!”张易之连忙收敛心神,应道。
“进来吧!”管泛道。张易之也不迟疑,推门走了进去。
今天的也许是受了税银被劫的影响,今天的管泛精神有些萎靡,竟然没有斗蟋蟀,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见张易之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示意张易之坐下。
“看你在门口发呆,想来有事要说吧!”管泛道。
张易之点头,道:“正是。下官打算这几天去一趟观风山那一带,打探一下山上强人的具体情况,若是有机可趁的话,也好出动人马剿灭他们。万一那山上真是无懈可击,也好早日死了这条心。”
管泛显然极为以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旋即,他终于苦笑一声:“张少府的拳拳报国之心,真是令人感佩。不过,观风山一带极为凶险,实在不宜前往,张少府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大概是感受到了张易之的决心,他倒也没有直接相劝。
果然不出管泛所料,张易之坚决地摇头道:“堂尊的好心,下官心领了,不过此事下官已经思量甚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