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易之早早起床。
小月见了,连忙跟着起身,准备服侍张易之穿衣、盥洗。她的身子刚刚坐起,顿时轻轻地痛呼一声,眉头也紧紧皱起。原来,她脚崴得居然颇为严重,直到现在,只要稍微动一下,还是会痛。
张易之连忙伸手将她按倒,盖好被子,道:“你就乖乖躺着吧,等我去打点面汤来帮你盥洗一番,然后就在这房间里吃早餐。这样也好啊,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夏日炎炎正好眠。”
“可是——”小月有些羞赧地说道。
“没什么可是的,这些家伙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们心里装的龌龊事多了去,反正我是无所谓。你不会是怕了他们耻笑吧?”张易之笑道。
“才不怕哩!”小月脸色一红,道:“你去打面汤吧,等下还要罚你喂我吃。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这些家伙耻笑的!”说到底,她对于被人耻笑,还是有些介怀的。
张易之“哈哈”笑道:“没问题!”起床自己盥洗完毕,又服侍小月盥洗一番,然后又在一家子怪异的目光之下,端了肉粥回房,和小月一起吃了,才出门去了衙门。
来到辽山县衙,一眼看见门口的衙役,张易之顿时觉得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从前,这门口一向只有两名衙役把门,而且个个漫不经心,浑象木头。今天却有四个,而且比起平常来,这四个人显然要认真了不少,至少那眼神里多了几分生气。
走进衙门里面,这种异样就表现得愈发的明显了。
最明显的,便是管泛那风雨无阻的为自己的“爱将”加油鼓劲的声音没有了——虽然,他办公房那半淹着的门在提醒着张易之,管泛已经到了。
还有就是衙门内偶尔也有几个人在各条路上往来穿梭着,一副忙碌的样子。这和平日悠闲得有些无聊的气氛,也很是格格不入。
张易之刚要走进自己的办公房,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张少府,进来一下!”
张易之听出是管泛的声音,便走了进去。来到箕州县衙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二次蒙堂官主动相招,说起来也有些好笑。不过,张易之笑不起来,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有些严重了。从衙门里有些紧张的气氛里,张易之推断出,林秀打探到的那个关于水银被劫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屋内,已经有三个人静坐在那里了,其中两个,张易之认识,就是管泛和姜山。
剩下的那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面容颇为俊秀,年龄在他的脸上留下的,似乎只有成熟,而不是让他变得老丑的那种雕琢痕迹。他头戴黑色的幞头,虽然身在衙门,居然是穿着一袭白色的袍衫,一尘不染。他这身衣着,或许便是今天管泛这个公事房如此光亮的原因所在了。
看见张易之走进来,管泛和姜山都是礼貌性地一笑,而那人却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就因为这番动作,他给张易之的第一感觉,就是不苟言笑。
“马县丞应该知道了吧,这位就是咱们新来的县尉员外同正张易之张一难!”管泛把指着张易之说道。随即,他又转向张易之道:“这位就是咱们县的县丞马敏了,张少府,你们以后可要多多合作才是!”
“久仰!”张易之冲着马敏抱拳道。马敏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张易之暗暗惊讶。马敏看起来太过镇定了,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丢掉了很多税银的罪魁祸首。一时间,张易之又对林秀打探到的那个消息怀疑起来。
“哈哈,张少府莫要奇怪!”或许是看出了张易之的心思,姜山笑道:“马县丞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他和我们同僚十几年,除非绝对必要的话,也不愿多说一句。至于笑脸,我至今还没有看见过他笑哩!”
“哦!”张易之理解地点点头。
这时候,管泛说道:“既然都到齐了,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马县丞,你说说具体的情况吧!”一向只会点头叫好的管泛认真起来,居然也颇有点堂官的气度。
马敏点点头,道:“这次收税,靠近县城的村落都还算配合,下官只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将大部分村落的税银收齐,有些实在是穷困得交不起税银的,下官也利用本县特殊的规定,给予了适当的延期或者减免。”
他一番话,说得其他几个人,尤其是张易之一阵颔首。在如今这个并不讲求什么人性化执政的年代,作为一个县官,能如此变通、灵活,实在不容易。
“不过,到了观风山脚下的一些村落,我们的收税进度遇上了麻烦。据当地的绝大多数百姓反映,他们已经向观风山强人缴过税了,为此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再向官府缴税了。下官也曾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但是它们可说是完全不听,有一些彪悍一些的百姓甚至组织起来,驱逐我们前去缴税的衙役。总的来说,下官在那边呆了半个月时间,几乎一无所获!”
几个人听得都是一阵惭愧。毕竟,这些百姓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既然官府无能,不能帮他们将强盗赶走,他们自然只能曲从强盗。这不能缴纳税银的后果,官府的确是更加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