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易之早早便来到了衙门。
本以为这一次自己定能比县令管泛早一些的。可惜的是,当他走到衙门的门口之时,发现门口守门的衙门的确是还没有到,大门却已经敞开在那里了。
很显然,他们这位玩蟋蟀的县尊,还是早早就已经到了。张易之对于这个由县令开门的衙门,实在是有些无语。实在很难想象,一个衙门里,每天第一个到的,总是这衙门的堂官。
进门之后,不出意料的,管泛为蟋蟀加油的声音远远传来。
张易之摇摇头,正要转身进入县尉的公事房,却听一个管泛那声嘶力竭的声音蓦然停了下来。
就在张易之略略一愕的时候,忽听管泛的声音又从那启开一条缝的窗牖里面传来:“外面可是张少府吗?”
张易之不觉讶然,他实在没有想到,管泛这老头子,居然还会主动招呼自己。但他还是很老实地应了一声:“正是下官!”
“进来吧,进来!”管泛居然连续两句话里面都不带“好”字,也实在是稀罕得很。
张易之更加惊讶了,暗忖道这老头子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主动让人进去说话,这在张易之来到衙门里的这几天,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带着点疑惑和迟疑,张易之缓缓地推门进去。
管泛还是一如前几日见到的那副老样子,也不知是不是长期晚睡早起的缘故,精神看起来有点萎靡,眉宇间似乎藏着点别样的心事。
“堂尊,您找我有事吗?”尽管从内心里,张易之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个窝囊到了极点的县令,张易之还是保持了起码的客气。
“哦,好——”
“好”字一出,管泛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少许僵硬。显然,他意识到自己再次在不对的时候祭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呵呵!”管泛干笑一声,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张易之点点头,没有应声。
管泛又说道:“你真的打算剿匪?”
张易之更是惑然,这老头子平时诸事不问,除了点头说好,就是斗蟋蟀,其他的什么事都没有见他做过,也没见过说过,今天怎么会有兴趣问起这事来了呢?
“堂尊,下官觉得,作为一方父母——”
“我问的是,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剿匪吗?”管泛不耐烦地打断了正准备晓之以理的张易之。
“当然!”张易之斩钉截铁地应道。
“不后悔?”
张易之一阵默然,他感觉眼前这老头今天说话,实在啰嗦得很,或者说得好听一点——语重心长。
“自然不后悔!”张易之道。
略略顿了顿,管泛轻轻叹口气:“我看你还是后悔的好,这事实在太难了,而你还有其他选择,不是非如此不可!”
看着管泛古怪的模样,张易之心底一亮,脑海里蓦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难道管泛就是姜山嘴里所说的‘高明’?”
想一想,还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管怎么说,管泛这厮都是县衙里的堂官,若是想要暗中培植势力的话,这老头子最有机会。唯一疑惑的,张易之的确是根本没有看他稍微离开过自己的公事房半步,实在想不出他到底怎么抽出闲暇去拉拢、培植自己的势力的。
旋即,张易之便自失地笑了:“不论他是不是那个‘高明’,我的态度总要表明吧!”当下,他笑道:“堂尊莫要劝了,下官决心已定。”
说这话的时候,张易之其实也是有几分忐忑的,不论如何,眼前这老头子都掌握着县衙里的第一权力。若是他利用自己的权力阻止剿匪的话,就算张易之把所有的捕快都集中起来,也是无济于事。而从这老头子对于剿匪极度不同意的语气来看,他这么做的可能性非但有,而且还不小。
“哎,你们年轻人哪!”
老头子居然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挥挥手,意识张易之出去。
张易之细细咀嚼着这老头子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觉得真是意犹未尽,但却完全不知道他所要表达的,是哪一层意思:赞许,不屑抑或是其他的——
走回自己的公事房,张易之刚打开门,吓了一跳,原来姜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静静地坐在里面。
“张郎今日好早啊!”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姜山主动打起了招呼。
因为昨天晚上的那点疑惑,张易之对于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生意人产生了些许警惕。他觉得,眼前此人说不定和觊觎小月的怙恃酒楼的人有联系。
不过,张易之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姜公也很早啊!”
“生意人嘛,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姜山随意地应了一声,旋即话题一转:“县尊找你说话了?”
“嗯!”
“说的,应该是剿匪的问题吧,我想,以县尊的性子,恐怕不会十分赞成剿匪的。当然,若是你万事俱备,只等他签发文书,他也不会拒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