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丝凉意从脚尖钻了进来。
鞋子,竟然破了吗?
这是一双新鞋子,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这是窈娘第一次换上新鞋子。窈娘换上它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对自己好一点,该用的东西都用上——反正,一旦落入来俊臣之手,她会选择用袖子里藏好的那把小匕首结束自己的性命。
可就在穿上这鞋子的第一个晚上,窈娘这个人还能继续奔跑,而这鞋子却遭到了破损的命运,这是窈娘没有想到的。
窈娘并没有时间感慨,她还要继续向前,若是不能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危险还是随时可能来袭。但当她再次抬起脚来,想要向前迈去的时候,那种钻心的刺痛就越发感觉清晰了,她忍不住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啊——”
“怎么了,你的脚受伤了?”极为突兀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人便是张易之了,方才他相通了窈娘可能有危险这一节,就再也顾不上掩饰身形,忽然从大树后面跳了出来,身子一跃,跳入了这枯井之中。卢氏在趴在地上看见,还以为是来俊臣的手下,嘴里不住地喝骂着,张易之却是充耳不闻,很快就钻入了这地道之中。
张易之自小跟着自家的护院学过一些武功,虽然这些年以来,他一直沉溺于斗鸡走狗、横行霸道之中,早已把小时候打下来的良好基础荒废了不少,那功底却还是在的。他的耳目比起一般人来,要灵敏了不少。在窈娘看来,对面传来的只是微弱的星火之光,但在他看来,这地道之内还是笼罩在一重薄如蝉翼的微弱光层之中的,只不过是夜霭深沉,将这光层压缩得极为黯淡罢了。
凭借着能看见的那微弱的光芒,张易之勉强能以平时漫步的速度向前行进,但就是这样,追出了不远,他就看见了前面的黑影,他知道,那就是窈娘。张易之当时便理解了卢氏着急的含义了,这地道看起来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距离,而以窈娘这样在黑暗中摸索的速度,说不定来俊臣的人想抓她,还需要在那边洞口等上一阵子呢。
窈娘忽然听见耳边极其突兀地传出一个声音来,大为骇然,顿时“啊”的叫了一声:“你,你是谁?”
“放心,我没有敌意,我不是来抓你的,而是来帮你的,闲言休絮,咱们这就走吧!”说着,伸手便向窈娘的玉手抓去。
窈娘听得张易之声音柔和,虽然还有些吃惊,却也放下了一半的心思。与此同时,她心底忽然传出一个有点怪异的念头:“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
“你,你是——”窈娘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阵灵光,立即出口问道。但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握在手里。
“你,你放手!”窈娘又羞又恼,连连扭动身子想要挣脱。
一向以来,她可是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奉为圭臬的,虽然以她的姿容,向她表示好感,甚至直接毛手毛脚的人多不胜数,但除了口头上的,她还真没让人真正占到过什么便宜,更不要说被人这样大模大样地握着手了。
“这小手真是又滑又腻哪!”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张易之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这样的念头。他发觉自己已经没救了,如今他已经是中了“自己”的招,不能近女色的,可当遇见美女的时候,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猿意马。
感受着窈娘的在他看来显得颇为无力的挣扎,张易之连忙按捺下心中的骚动,沉声喝道:“闭嘴,你逃走的事情已经被来俊臣的人知道了,再不快走,就别想走了!你觉得你的小手被我抓一忽儿,还是身子被来俊臣睡一晚上更加侮了你的清白?”
他这话简直直白得有些恶心了,尤其是对面的窈娘是一个这样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
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偏偏就是这样直白的话才更加的有效。窈娘被他一言顶住,心中不需经过什么比较,立即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她便闭嘴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张易之这种有占便宜嫌疑的动作。
张易之也不多言,道:“好了,现在我会加速向前跑,路上若是还踢到石块之类的,你且忍一忍,只要出了这乔府,则是鱼入深渊,再无紧要了。”
窈娘没有回话,还是默认。
张易之便笑了笑,拉起窈娘便向前跑去。
一路上,“笃!笃!”的脚踢石块的声音不住传来,踢到石块的不仅是窈娘一个人,其实就连张易之自己也踢到了好几次,毕竟他对眼前的路线也看不明晰。只是,这种疼痛对于他而言,虽然也算厉害,却还能忍过去。
倒是身边的窈娘一直一声不吭,只是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奔去,倒是惊奇得很。要知道,窈娘踢到石头的次数比他可多了不少,而且她还是这样一个如花娇艾。
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佩之意缓缓地在张易之的脑海里升起,倒是把他那心猿意马的坏心压下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