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柳胖胖去见的人,就是去年我准备做邻省上亿大单和合作公司老总,一个有背景的官商。一路上,我跟柳胖胖交代,别露你的身价有多少,也别和他谈话超过45分钟。柳胖胖问什么意思。我说你别管了,你记住我的话就好。
我约了老总在百川大厦二楼的洗脚房见面,柳胖胖知道那老总从前的来头,有些紧张。我让他放松,别当成个大事,又交代了一句别把我当你的下属,要当朋友,那老总是买我的帐,不是买你这个老板的帐,千万别说你有钱。
老总已经在包间中等了一会儿,对我们迟到几分钟很是不高兴。我作完介绍,马上给那老总发作,“你慌啥子,我去年等过你一个星期都没开腔,今天晚了几分钟就扯五锛六的,想喊我请吃饭就明说哈,我不吃你这套。”
那老总就是这脾气,平时吆五喝六使唤人习惯了,你只要把他镇住,马上就变脸。柳胖胖不明就里,吃惊地看着我。
我对那老总说:“去年那个项目你们最后打退堂鼓,至少损失了3千万,今天晚上我出题目你请客。”
老总笑着拍我的肩,“小江啊,幸好去年我们没去拿那个工程,你晓不晓得四月份他们双规了10多个,从省长到底下的处长。我们当时要吃了那个胆大钱,现在都在吃232。”
柳胖胖看我们说得火热,怯生生地插嘴:“啥子是双规?”
那老总扭头看看柳总,说:“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说白了就是软禁。”
老总回过头来对我说:“你朋友不是跟我开玩笑嘛,连双规都不知道。”
我知道老总是在装神弄鬼,先倒柳总的气势,便不再让柳总插嘴,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那老总悄悄问胖子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说是拴在一条线上的齿轮,你能帮忙就帮,别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
那老总便摆起谱对柳总说:“既然是江树的朋友,我就肯定帮忙,你就是想把公司弄转来嘛,明说动公安还是动工商、税务,我马上给你调人过来。”
柳胖胖嗫喏着说想动税务。我连忙打断话头,对老总说:“现在关键问题是想把公司弄回来,我们想找工商,你不要给我查个一干二净,我晓得你们几副颜色下手狠得很,不先打招呼瓦都可以不剩半匹。”我心里埋怨着柳总,你要说动税务,哪还由你能掌控界限,不查个倾家荡产才是怪事。
那老总打了电话,马上调来了个工商稽查的队长。我对柳胖胖使了眼色,示意时间到找个话题先走了。
柳胖胖却像找到了组织的祥林嫂,倾诉着陈盛、刘禾抢走了他的孩子,唠唠叨叨个不停。我看出来,那稽查队长不停地给他火上浇油,那老总则卖力地煽着阴风,只为了让柳总痛下决心,自露公司的弱点。
我走到门外去,给柳总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借口离开,柳胖胖正在兴头上,说干脆一起去吃饭。我暗叫不好,柳胖胖那惹眼的奥迪是个说明书,还怎么装穷。
我要柳总坚决别提税务上的事情,只说从工商上动手就可以了。
饭局上敲定了从工商上先去查,因为执照、公章在柳总手上,先勒令公司停业整顿,但陈盛不可能马上全停,紧接着再叫上公安支援联合执法,一口气把公司查封了,之后再找点毛病出来,把木桶全部收缴,安排内部拍卖后再转手卖给柳总。这样,前期不需要任何打点费,他们主要是赚后面卖木桶给我们的差价。
我们约定,接到我的电话才能动。
回家的路上,我数落着柳总在谈话中的连篇出错,像我当年带我的徒弟时,每次谈判后的及时分析。柳胖胖很高兴,他又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说他不该今天就擅自延长谈话时间并马上定下来查封公司,柳总一一认错。
其实我更高兴,我偷偷把柳总鱼死网破的想法偷换了概念,演化向了我们完全可控制的局面发展。对柳胖胖下午那个冲动的想法而言,这也算是皆大欢喜。我暗想,我救了陈盛、刘禾、黄监事,可惜他们全不知情。
胜券在握的柳胖胖给陈盛下了最后通牒,两天内不谈判,我们也不谈了,后面什么结果自己猜。陈盛很紧张,不知道柳总下了什么药,又加强了护厂队的人手,买了一堆警用器材以防不测。
我建议出去耍两天,散散心,柳胖胖欣然同意。我的真实想法是多拖几天,或许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解决争端。
出发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女人坐在副驾驶位上。柳胖胖说,这就是冰儿。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应对,以后更怎么面对柳总夫人,这事情迟早要戳穿的。萧萧倒是无所谓,一路上和她有说有笑,像一对老友。
我们漫无目的地开车,大家都有默契,绝口不提公司的任何事情,还干脆都关了手机。我们希望在透不过气的前几天后,好好睡一觉。
开了两个多小时,柳胖胖叫我看路标。我一看,路牌上写着柳江镇。我俩大笑,就在这里停车,就在这里吃饭,就在这里好好地玩两天。
柳江是个安宁的小镇,少有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