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这一种意见,得到了绝大部分将领的赞同附和,何可纲也道:“不错,彼非真心议和,不过因为今年对蒙古用兵之后,借机休整兵马,欲图再犯而已,倘若许和,正中敌人诡计。”祖大寿见众人支持自己,信心更足,道:“建州本我天朝一小卫也,倘若与彼谈和,国威何在?士气何存?”赵率教却道:“陛下必定不许议和。”关外四大总兵,已经有三个不赞成议和,只剩桓震还不发表意见。
袁崇焕点点头,提高声音道:“百里!你以为如何?”桓震正在那里沉思,给他一唤,醒过神来,反问道:“不知督帅以为当和不当和?”袁崇焕嘴角一动,难道这个总兵已经看出了自己心思不成?摇了摇头,默不做声。
桓震又道:“据边报所言,建虏直至十月才结束对林丹用兵回归沈阳,距今不过二月,看来仍未恢复元气。彼国内无有财源,士兵生活全靠抢掠我朝商民,所以请和,只是缓兵之计,一旦兵马强壮,粮草充裕,必定再度南犯。”众将听他此言,纷纷点头称是。
袁崇焕眉毛一挑,道:“然则百里的意见是不许了?”桓震摇头道:“非也。眼下的局势,是建虏兵力消耗甚大,一时间无力南侵,然而我军攻略广义,准备也不是万全。破虏枪虽然已经装备了五成,可是新研发的几种车载火炮,各地兵士都未演习熟练,还不宜用于攻城。何况我军向来不善野战,倘若与敌人野外遭遇,如何应对,也需要善加思量。”
祖大寿有些不耐烦起来,追问道:“那么你待怎样?”桓震向袁崇焕要过那份皇太极请和的书信,指着上面几行文字说道:“这信中有许多值得留心之处,各位可曾看出?”说着捧了信,一一给众将看过。
赵率教道:“除却口气狂悖,也并没甚么奇怪之处。”桓震笑道:“便是要在这上头寻主意。”将信还给袁崇焕,道:“虏酋自称皇帝,且与我大明天子并列,那不是请和,倒是迫和了。督帅可以抓住这点大做文章,要他先去帝号,仍旧称汗,行文格式还要自低我陛下一等,这才允和。彼求和心切,必定答应。”祖大寿瞪眼道:“然则你是要与虏议和了么?”
桓震笑道:“非也。请问祖总兵,使臣从宁远到沈阳,须要多少时候?”祖大寿不明他话中含义,道:“总也要两月。”桓震又道:“那么一来一回,加上两面耽搁的时间,可能有半年?”祖大寿低下头去,想了一想,恍然大悟,指着桓震叫道:“百里是说,明修栈道……”
袁崇焕微笑点头,接口道:“暗度陈仓!”指着广义一带,说道:“有半年时间,足够我军部署妥当。那时不论虏酋和与不和,都可以发兵袭取广义。”
祖大寿明白过来,也道:“正是如此。大小凌河一带,前为虏兵拆毁,现在早已重建,规模更比以前扩大。若在此处屯兵,先袭取杜家屯、西平堡、镇武堡一线,则可以隔断辽阳的援军。只是北方蒙古,许多部落已经投靠了建虏,倘若到时虏兵从北来援广义,那倒不可不防。”
赵率教道:“林丹新败,必定心有不甘。我们何不同林丹结盟?”桓震也道:“不错,咱们给他些火枪大炮,换龋蝴们的马匹,叫他们给我们训练骑兵。林丹有了利害火器,必定图谋复仇,咱们可以借势与他夹攻广义,言明三塔谷、白土厂以北所取之地都归他所有。”
于是恢复广义的大方针,就在这一次除夕聚会上定了下来。这是明金开战以来,明军的第一次大反攻,因为这年的除夕是丙辰日,这一场聚会,就给后世史家称作丙辰之会。
众将领了袁崇焕分配的任务,各回防区预备,桓震主要是负责训练炮兵,袁崇焕听了他炮营的设想,觉得甚好,叫他先在觉华岛上成立一个营,然后再推广到宁锦二地。他看众人都走,当下也要告辞,却给袁崇焕拦了下来,桓震不知他有甚么事情,只得留步。
袁崇焕却不直说,拐弯抹角地问了一番岛上水军的训练情况,战斗力等等,这才指着皮岛,对他道:“若让你守此处,该当如何?”桓震一惊,他要对毛文龙下手了么?历史上诛杀毛文龙,是袁崇焕招致崇祯不满疑忌的一件大事,毛文龙在皮岛,俨然是独立为王的模样,不接受朝廷派文官监察核数、滥杀难民冒功、侵吞军粮、军纪不肃,的确有罪。但袁崇焕以尚方剑斩他的方式,却也未免太戏剧化了些。明朝赐尚方剑给主帅,用意是给主帅以绝对权威,部将如不听指挥,立即可以诛杀。然而毛文龙的罪行都非紧急,也不是反叛作乱。何况毛文龙也是受赐尚方剑的,袁崇焕擅杀大将,是严重的侵犯了君权。
他心中考虑措辞,一时便不答话。袁崇焕皱眉道:“如何?”桓震一醒,咬了咬牙,心想毛文龙这个隐患,终究不能不除,否则辽兵军纪日下,哪里还能打仗?况且皮岛是海上交通要道,靠近朝鲜,就像打入后金腹地的一颗钉子,本来是一个战略要地,在毛文龙手里却成了收取来往商船买路钱的一个收费站,怎能不叫人恼火!
可是他在皮岛上的个人势力很是庞大,据说将领有七八成倒是姓毛的,那并非毛氏宗族繁旺,却都是拜在他门下的义子义孙。轻易诛杀毛文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