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加富尔统一的事情,可是却不能对他说,不然岂不是真的变成甚么使徒了?当下摇头示意不知道。龙华民一脸失望的神色,许久才确认桓震只不过是个晓得许多自己家乡事情的明人罢了。
不过单是如此,也叫他对桓震十分亲近起来,拉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起老家那不勒斯的事情。桓震倒也听得十分有趣,不时反问两句。
这天两人谈得十分尽兴,临别时候龙华民还力邀桓震下次去他家里做客,说有许多本国带来的玩意要给他鉴赏。桓震难得在这个时代认识一个外国人,自然一口答应。
回去的路上,孙元化忽然问道:“百里,方才你说那马……,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桓震知道他指的是马基雅维利,想了一想,道:“他只是这么说,但并没人真照他说的去做。不然意大利早已经统一了。”仰望天空,叹了口气,道:“他就像是咱们春秋时候的法家,可惜君主全都不听他的。”孙元化默然不语。要他接受马基雅维利,确乎有些离谱。
桓震见他不说话,忽然从孙元化想到袁崇焕那里去,暗想袁崇焕这时候不是早应该给阉党逼迫辞职回家去了么?认真回想看过的邸报,似乎也并不见有他起复的消息,大约现在还是在广东呆着。既然早晚要发生的事情,自然要做足了人情,况且他既在御史之任,替袁崇焕辩明冤枉也是职责所在。当晚回去便写好了奏折,请求复用袁崇焕守辽东,次日递了上去。
崇祯皇帝却也久闻袁蛮子的大名鼎鼎,当即批复,迁袁崇焕为右都御史、视兵部添注左侍郎事,着所在地方官敦促上道。袁崇焕收到诏书之后,并没立刻启程,而是迟延到了明年四月,那是后话。
他一同递上去的另外一个奏折,却是请求考核天下官吏,开恩科,选拔人才。逆案之后,朝廷中留下了大量空缺的职位须要填补,利用这个京察的机会,也可以淘汰掉一批不能胜任的庸官。崇祯本来就是一个朝气蓬勃,勇于改革的皇帝,桓震奏折中说要不拘资格年历,凭救时济世的实际才干选拔人才,也十分合乎他的心意,当即在散朝之后留了桓震偏殿召对。
桓震这还是头一次进到朱由检办公的地方,只见殿里陈设并不华丽,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张特别宽大的几案,上面堆满了奏折。
朱由检在书桌后坐了下来,示意桓震免跪,劈头问道:“才先?守先?”桓震不加思索,脱口答道:“先才后守。”朱由检面露喜色,一闪即逝,旋即皱眉道:“目下魏党方除,朝纲崩坏,官员贪贿,政事懈怠,风纪日下,择官而不以守,能得长久乎?”
桓震答道:“唯因政事懈怠,风纪日下,才须要先才后守。有才无守之人,只要严加监察,便不能危害国家;有守无才之人,虽然不犯过错,然而于国事全无补益。即如今日之辽东,若用一二腐儒守之,其于袁崇焕何?”
朱由检却并不十分满意,追问道:“然则何以监察?倘若监察之人也同流合污,那又如何?”桓震苦笑不已,心想连四百年后的现代中国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怎么能给你说清?想了一想,道:“一人监察,可以同流合污,然而若是百人监察,未必便百人一齐同流合污起来。”他说这句话,便是现代民主的基本原理了,然而朱由检却不会明白,只道桓震的意思是要朝臣互相监督,心想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的么?
又问道:“京察有用否?”桓震答道:“有用与否,在于所察为何。若是只讲究词藻雕饰华美,那么选拔的不是能臣,只是文书记室而已。臣以为,当试以策论,选当时大事为题,或辽事,或国帑等等不一,选格外出众者,依其所答之题安置。譬如某官言辽东兵事有理,则可使其军前任职。某官理国帑得法,则可使入户部。”
朱由检点了点头,忽然道:“朕现下出两道策论,一为平辽,一为国帑,卿且与朕做来,便在此地做。”桓震一惊,自己方才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他居然现学现卖,要在自己身上检验效果起来。然而这却也是一个机会,当下请了纸笔座位,坐下便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