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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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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昔我往矣 二十一回 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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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边塞,以文人握笔磨墨之手持刀上阵,又有什么意思了?然而终不成当真做一辈子贩夫乡农罢?中国有古训云: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说这话的人大约不曾想到,倘若一个人当真身处乱世之中,那是求做太平犬亦不得的。

    他一头想,一头信步乱走,不觉便走到了议事厅的废墟前。想到几日之前自己还在这里与惠登相聚众议事,又觉世事变迁,实在难以预料,这一战自己虽然反败为胜,却是惨胜。如此这般的队伍,要想做到打仗之时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当真是痴心妄想。痛定思痛,决心非要狠心整顿军队不可。现代军队的管理办法,却是没有可能套用的,唯有与傅山商议一下,看能否从已有的兵书典籍中找到什么办法,加以化用。

    说到整顿军队,他与惠登相之间的关系已然到了非厘清不可的地步。起初成军之时原是借助惠登相在这一带江湖中的威望,但一支军队毕竟不同于一个黑道帮会,众人心目中只有惠登相,却没有军规纪律,那要成甚么样子?自己威望不及惠登相,名声不及惠登相,若是贸然动手,只怕全军上下没一个心服。非仅如此,要他与惠登相翻脸,他也根本做不到。想来想去,直想得脑门发痛,索性抛开来不再去想。他前世便不好饮酒,同学聚会之类往往只喝牛奶果汁,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喝酒的机会大大增加,但仍是能不喝便不喝。然而这一刻,他的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尽情一醉。

    鬼使神差一般,他并没去寻傅山,也没去寻惠登相、刘黑虎、吴天德,却提了一壶劣酒,跑到赵南星的帐篷中去了。

    赵南星正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发觉桓震进来,恍如不知一般,口中低声吟唱:

    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来都是哄,说英雄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他唱的这支小曲,却是元人张鸣善所做的《水仙子-讥时》。大意是说,才智庸劣还装腔作势,捋起衣袖,挥舞拳头在朝庭上演龙虎斗,满嘴胡言还当作英明的圣旨,这便是当朝王公大臣们的丑恶嘴脸。看来道貌岸然,其实丑态毕露。《国语》说:周朝将兴,有凤鸣于岐山。其实不然,不过是好斗成性的乌眼鸡成了所谓的兴世贤才;诸葛亮号称卧龙先生,只是南阳岗上一条两头蛇罢了;徒有其表的无用之辈三脚猫,就是辅周灭纣的姜太公#旱英雄道英雄,世上所谓大英雄者,无非一帮禽与兽。这曲子桓震以前并没读过,但此刻听他用一种悲凉苍茫的声调,似歌似哭地吟将出来,也不由得心中深深震撼,深感朝堂黑暗,古今[——笔者注,何谓古,何谓今,愿各位自己揣摩。]皆此,毫无二致。

    他伸手拖过一张椅子,顺势在赵南星床边坐了,拔开酒瓶塞子,咕咚咚饮了一大口,借着酒意道:“然则赵老大人以为,今日朝中,何人是五眼鸡,何人是姜太公?”赵南星斜他一眼,并不答话。桓震也不着恼,又喝一口,自顾自地道:“铺眉苫眼,固是魏阉一党,然则东林党同伐异,也未始便不是一群五眼鸡了!”赵南星微微蹩眉,神色似有不豫,口角动了一动,却没说出话来。

    桓震明知他是东林一党,偏要在他面前大讲东林的坏话。实际上在桓震心中,对东林党人也并没甚么太好的印象。这些高标自许的朝野名流,当初大权在握时就没有什么大志远向和忍辱负重的精神,不以社稷和国家大事为重,而多意气用事,并没有什么于国于民的实际作为。而到了魏阉当政时期,更是沦于激进的道德主义,互相依傍,高立门户,党同伐异,后来竟发展到互相残杀、血肉横飞的地步。这些号称清流的东林党人,到了明朝灭亡之时,降流寇者有之,降清兵者有之,更有些先降于寇,再降于清的。从前的慷慨激昂趾高气扬,变作了俯首剃发甘为敌刀。若说明朝是亡于农民军,那么南明便是踏踏实实地亡于东林。

    这些话虽不能当着赵南星明白说出,然而赵南星身为东林的中流砥柱,在魏忠贤编派的《东林点将录》上称为天罡星、玉麒麟的,又岂能不知东林党人平日的作为?只是自欺欺人,以为不去想它,也便不会存在了。听得桓震如此说,一则惊讶这人身在贼中,却对朝事如此了解,一则确是被他说中了要害,忍不住长叹一声,转过头去,不再听桓震说话。

    只是桓震却偏偏是那种“你越不理我,我却偏要理你”的蹩扭性格,说起来还要拜他前世四处给公司打工做网页所赐。赵南星给他脊梁骨看也好,漠不理睬也好,辱骂呵责也好,他只拿定了主意,厚着脸皮缠将下去。何况今日又多喝了几口酒,有些人在酒后往往大胆,一些平日轻易不会出口的话,也都能说了出来,桓震便是一个这般的典范。

    他本来酒量不洪,军中的劣酒更是易醉,一壶酒没喝到十分之一,脸上便已经红了。当下借酒撒风,冷笑道:“赵大人以为闭上了眼睛不看,塞住了耳朵不听,便可以视若不见,充耳不闻了么?我以为‘三君’是何等人物,天罡星、玉麒麟是甚么英雄好汉,良将忠臣,却原来不过如是。”赵南星身子一颤,这“天罡星、玉麒麟”的外号,本是魏忠贤指使阮大铖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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