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的时候,已经是夜sè深沉了。他将礼貌戴在头上,思绪有些纷繁。
他在常瑞青身边工作的成绩,似乎比青木宣纯最大的期望还要大!但是他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一种不安,因为这个常瑞青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像一个北洋军阀了!而且常瑞青现在下的每一步棋,他都没有办法看破。
先是中国银行,又是中**工集团,现在又想在江苏投资钢铁厂……这个常瑞青怎么把钱撒在别人的地盘上办实业呢?
……
同样是这个夜晚,在江苏省南通县县城内最豪华的一栋公馆里,一场宴会刚刚开始。
宴会所在的大厅面积大得不像话,制作jīng美的西式玻璃吊灯四下挂着,把大厅照得由如白昼。几十号仆人丫鬟叉着手低头伺候着,看到有谁的酒杯空了,就会殷勤的上去斟满。
大厅中间的主桌上面,坐着十个人,其中一位身穿锦袍。须发皆白,一脸和善笑容的老者就是这里的主人,南通大生资本集团的掌门人。清末状元公张謇,张季直!
而陪坐在张謇左右两边的,则是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西式商业jīng英的作派。他们俩正是从上海赶来的张嘉保、张公权两兄弟,是来说服身边这位一直主张实业救国的状元公张謇鼎力支持在江苏南京建设钢铁厂的计划的。
说实在的,对于这个“南京铁厂”计划,张嘉保、张公权两兄弟自己也不是特别看好!
钢铁厂可不比什么纺织厂、面粉厂、火柴厂、洋灰厂(水泥)的,投资少。建成快,技术含量低,收益也有保证。钢厂可是那种投资大、建设周期长,技术含量也非常高的实业!汉阳的那家由清末名臣张之洞开办的汉阳铁厂从建成之rì起就是一部烧钱机器!到现在才靠向rì本出售大冶的铁矿石勉强赢利。
就算是rì本的钢铁行业,发展初期也充满了坎坷!八幡制铁所从德国引进的高炉,在投产当rì居然没有办法出铁水!花了好几年返工才在1904年得以投入使用……
可是不看好归不看好,现在常瑞青肯拿钱出来以中国银行的名义投资,张家两兄弟还是要尽心竭力帮着张罗的。怎么说人家常大帅现在对他们张家是倚重到了极点。很有一点要委以财政大权的意思。如果将来常大帅能更进一步,这财政部长、zhōng yāng银行行长,甚至是国务总理也该有他们一份的吧?
所以张家两兄弟,这会正眉飞sè舞地说着这个他们自己都不看好的南京铁厂的好处。
不过他们游说的对象张季老,却在那里满脸堆笑着频频点头,好像颇为心动的样子。
张家兄弟的话音方落。张謇突然就一拍桌子:“我看这事儿能成!香帅(张之洞)的汉阳铁厂不赚钱,不等于这个南京铁厂就不能做……汉阳厂是铁矿、煤矿都不在附近。运输成本极高,加上建设初期又用错了高炉。投资成本也太高,所以才一路亏到现在!而这个南京铁厂就在铁矿边上,煤炭从徐州运过来,也不算太远,又有津浦铁路之便,成本也不会很高,如果产品的销路有保证,建厂的技术也有保障,那南京铁厂就应该能搞成!这样吧,老夫也投资十万大洋入一股吧,李秀山那里,也由老夫去打招呼。”
张家两兄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张謇的支持倒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毕竟这位爷喊实业救国已经喊了快20年了!现在有人想在江苏办实业,而且又不是和他抢生意的纱厂,他张季直怎么有不支持的道理?不过张謇没有借机提出要中国银行给他在南通的那些实业放款子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了,看来大生纱厂这两年的经营状况还真是不错,也不缺资金周转了。
此时张謇却端起了一杯酒,笑眯眯的对着张家两兄弟道:“两位张先生,二位背后的那人是福建军务督办常耀如吧?这次要在南京办铁厂也是他的主意?”
张嘉保、张公权默默点头。张謇笑了笑,又道:“老夫看人一向有些心得,这位常督办可不是个简单的角s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爬到了一省之主的位子!他的每一步棋似乎都是巧妙到了极处,赔本的买卖是绝不会做的吧?”
张公权闻言一笑:“看季老说的,这赔本买卖别说常督办不会做,就是我张嘉璈(张公权名嘉璈)也不会去做的。”
张謇摸了摸胡须,笑道:“这赔本买卖有两种,一是真的把老本亏掉了;二是本钱还在,可是却没有赚到足够多的利润,或者说没有把钱投到赚钱最多最快的地方,这也是赔本买卖!常督办一下掏出几百万来建设钢铁厂,在老夫看来,就是一件赔本买卖……虽然不会亏了本金,不过却浪费了眼下大把的赚钱机会!不知道二位是怎么看的?”
张公权尴尬地笑了笑:“季老,常督办毕竟不是商人,考虑商业上的问题有欠周详也是难免的。”
张謇冷冷一笑:“可是你张公权却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商人,你没有向常督办提出建议吗?而且钢厂开在李秀山的地盘上。就等于让李秀山拿住了把柄……将来直皖两家一旦撕破脸,李秀山还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