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孩子,赚多少钱都不嫌多,别的孩子都有,她也不能没有,她已经没了爸爸。
苏家父母到底是心疼孩子,主动提出让苏沫回家乡找工作,他们能帮忙照顾外孙女。苏沫只能依言行事,无奈总也找不着薪水稍好的工作,而母亲时不时在耳边唠叨诸如“连小白菜也涨价了”“孩子又咳嗽,吊一瓶水就得一百多”“那家的幼儿园是好,一个月就得一千多”之类的琐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沫在家里越发抬不起头,所以,当得知舅舅这边的工厂生意越做越好,需人帮忙的时候,她的心思便活络了。
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趁现在还算年轻,父母身体尚好,为什么不走出去试一试?
是以苏沫满怀希望的走出家庭的庇护,来到一个更为陌生的地方,终于发觉,希望永远比现实光彩夺目。
这里天气热,苏沫仍是长袖长裤,这地儿太阳毒,苏沫一开始没准备,在太阳底下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给晒伤了,胳膊赤红一片火辣辣的疼,过了一天又开始脱皮,又难看又经不住疼,她留了心,天天长裤长袖的遮挡,以此熬过炎炎夏天的暴烈阳光。
苏沫以前有些死心眼,对男人一心一意毫无保留,不算漫长的婚姻岁月将这种死心眼刻进她的骨头里。她现在没男人,就一心一意对待工作,即使手边的活计再简单枯燥,她也不习惯分神想东想西。
所以,当有人在背后叫她,她也没听见。
那人只好又提高嗓门叫了句:“大姐。”当地人对不同年龄的女姓称呼,徐娘半老到七老八十的都叫“大姐”,年轻水嫩的漂亮的就叫人“小妹”,“妹子”
苏沫直起身,背有点酸,她不觉伸手按了按,转身瞧过去,两个男人,看起来三十不到,当地人模样,肤色微黑,瘦高身材。适才说话那人更年轻些,看着她的眼不觉愣了愣,才道:“这位…请问你家钟老板在吗?”
苏沫点点头,知道是来寻她舅舅的,正待说话,才想起自个儿还带着口罩,忙取了,才答:“在,我带你们去楼上办公室。”
说话那人不觉瞟了她身上一眼,忙说:“不用,我们跟钟老板相熟,来过几次了,怎么走都知道。你忙你的。”
苏沫看他神色,猜度是因为自己衣服上满是尘土,他嫌脏,不愿多接近。她略微一笑,往旁边站了站,让了他们过去。先前说话的那人用脚踢开地上一堆塑料包装袋,踮着脚往里走,只是浮尘四起,他不觉有用手轻轻掩了鼻。
走在他身后的男人一直没吭气,为人看似稳重点,并无这些小动作,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刻,放慢脚步,稍稍侧过脸,瞥了她一眼,无所谓不屑或者探究,那一眼相当清淡,含义匮乏。
苏沫蹲下身继续打理堆成小山的服装衣物,呼吸间甲醛的味道很重。男人看起来是不错的男人,衣着也讲究,停在路边的车百万出头,不过这里有钱人多,开着这样的车进出也属寻常,只是这种男人不是留给她这种女人的,奔三的女人,结过婚,自己带孩子,如果考虑第二次婚姻第二个男人,那她的态度应该是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甚至受宠若惊,如果把年轻女孩的骄纵和苛刻依然安在身上,那才错得离谱。
昨晚,舅妈带苏沫去相亲。
舅妈是热心快肠的性子,介绍的那个男人身家是有的,不说多富有,至少带回家乡转一圈还是可以引人艳羡,那人也不介意苏沫有个女孩,因为他是个鳏夫,自己有个今年参加高考的儿子,的确,他年纪大了点,近四十才生孩子,现在已经五十出头了。
他稍微靠近点,苏沫就闻到一股将近腐朽的气息,弥漫在他的呼吸里、举手投足之间。
回去的路上,舅妈问苏沫的意思,她以工作为由推脱了,再被询问,也绝不松口。苏沫以前是直肠子,有什么倒什么的主,近几年经了些事也学了些乖:沉默是金,多说无益。她本身不擅言辞,反射弧又长,拿捏不准对方的斤两,只能尽可能少说话少暴露缺点,这样,至少还能让人忌惮着点。
舅妈哼哼笑了笑:你现在,自己还得养孩子,身家也普通,年纪也不小了,别再挑挑拣拣,找男人就是要找个能过日子的,你也是结过婚的人,这个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男人,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只要还能动弹,就想找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言下之意。
苏沫暗自叹了口气,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的颓丧,无法直言——她受不了老男人身上的气味。只是同桌吃饭就让她心有不甘,如果真处起来,要行夫妻之实,这该叫她怎样忍受?
男女之间,体味似乎是荷尔蒙的外在表现,越是本质越是纯粹,人就越往动物的行径靠拢。当初和佟瑞安一起,就是他气息里的味道把苏沫迷得神魂颠倒,接吻的时候是这样,翻云覆雨的时候更是这样,年轻的,有力的,暧昧的,无处不好无处不畅快。
佟瑞安千不该万不好,至少一样是好的,他让苏沫心甘情愿的臣服,在爱情里臣服,在婚姻里继续臣服,他们曾经互相拥有过对方最年轻璀璨的岁月和身体,就这一点而言,他们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