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地回到屋中。少了静若的声音,整个赏梅阁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少顷窗外又下起了雨,其华睁大眼睛听着沙沙的雨声,怎么也睡不着,侧个身,看着身边静若睡过的小枕头,闻着帐中似乎还残留着的小人儿气息,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顾宣闲翻了一阵野史故籍,睡到竹榻上,刚拉过被子,觉得腰下被什么东西膈住了,取出来一看,却是一只手帕扎成的小兔子,想是其华折出来哄静若的。手帕上还用胭脂涂了两个红红的眼圈,像极了静若吃药时的可怜模样。他看了一会,眼底渐渐漫出一丝笑意,拉了拉小兔子那长长的耳朵,将它塞到枕下,阖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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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最密时,顾云臻一行人满身泥泞地回到了军粮署。待再无他人,顾三将一把凳子踢得飞到半空,骂道:“他奶奶的,我就不信这老虎滩有这么邪!今年已经是第六次翻船了!”
顾云臻皱着眉头坐在桌边,半晌,恨恨地捶了捶桌子,道:“有什么办法?兵部、户部、刑部、地方都查勘定案了,找不到一丝破绽,只能自认倒楣了。”
两人干坐了一回,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顾云臻起身道:“三叔,先别想了,你早点歇着吧。”他回到自己屋中,仍觉心头沉重,正想着,随从罗震忽敲门进来,只见他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顾云臻自到军粮署后,觉得此人办事得力,又想培养自己的亲信,便一直带在身边。此行往老虎滩查勘沉船现场,觉他果断干练,对他越发信任,便和声道:“罗大哥,有什么事吗?”
罗震忽然眼圈一红,扑嗵跪在顾云臻面前,道:“小侯爷,求您作主!为我大哥申冤!”
顾云臻唬了一跳,忙将他扶起来,道:“怎么了?你大哥怎么了?”
罗震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泣道:“小侯爷,这漕运翻船,并非一般的沉船事故,绝对是漕帮捣的鬼!我大哥他当年是漕帮的一名水手,他、他就是这么无辜丧命的!”
“哦?!”顾云臻心中正对每年漕帮大量沉船事故有所怀疑,忙问,“究竟怎么回事?”
罗震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道:“南粮北运一事,漕帮如果只靠收运费,那是铁定的亏本生意。他们要想赚钱,无非途径有三:第一,勾结南五省官员和兵部验粮官员,南边报五百石,实际只运来四百石,而这边呢,又验收五百石,这一百石的差额,自然就是三方平分;第二,运来次粮或陈粮,充作今年的新粮,赚取差价。”
顾云臻将他所说与心头怀疑一一印证,握住拳头往掌心一击,道:“我就觉得有问题,可又抓不到证据。”
“这前二者还不算什么,第三种方法才是利润最大,可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顾云臻听得入神,忙问,“怎么做?”
罗震抬起眼,缓缓道:“沉——船。”
顾云臻吸了口冷气,道:“原来真是他们做下的?”
罗震道:“历来一河两江,加上数十条漕道,行船都艰难。若遇上大风暴雨天气,船只翻没是常有的事情,故而只要勘察定案无误,朝廷也不会追究漕帮的责任。于是多年以来,任何漕帮的船只翻没,甚至只翻了只空船,都可以上报朝廷说是运粮的船翻了,那这一船的军粮,自然就入了漕帮的口袋。”
顾云臻听得十分愤慨,但又立即告诫自己切勿冲动,他冷静下来,思忖片刻,道:“可沉船一事,兵部、户部、刑部及地方官吏都要查勘定案,打捞沉船,搜寻落水者,每条船上还有押运官,就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罗震冷冷一笑,顾云臻想起此番往老虎滩查案的经过,不由叹道:“原来他们是在联手演戏,只瞒着我们。”
罗震道:“这沉船一事也甚凶险,只要某一个环节打点不到,便容易被捅出去,所以历来漕帮总会将得利的银子大把送往京城。”他眼睛复又一红,低低道:“当年……当年我大哥因为不肯作伪证,才会被他们杀人灭口……”
☆.秋风起
“吞没军粮还只是其一。”梅怀素听完顾云臻的讲述,轻声道。
“请先生指教。”顾云臻叩首道。
“单靠十几船军粮,养不活漕帮数万人。他们有了这些粮食后,会在南方诸省开办米行,平时就大量平价收购市面上的粮食,待市面上粮食紧缺的时候,他们又将囤粮高价销售。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若是遇上天灾人祸,朝廷还得花银子向他们买高价粮!”
顾云臻默默听着。梅怀素望着窗外连绵秋雨,眉间涌上忧虑之色,道:“漕帮自本朝立朝以来便逐渐势大,垄断一江两河及数十条漕道。朝廷屡次想收回漕运大权,但总是功亏一篑,最终还是只能靠漕帮通南北漕运。漕帮之害有三,一是方才提及的吞没军粮、扰乱粮市;二是夹带私货,致朝廷大量税银流失;三是以武犯禁,以漕制法,稍有不慎,漕帮便是朝廷的心头大患。这几年,漕帮与丐帮就因为争夺码头,不时有械斗发生,地方官都弹压不住,险些酿出大乱。最可怕的是——”
他缓缓道:“现在南方的粮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