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没有恩荫的,不如跟了侯爷我,也好混个前程!”说着一脚踹开易国俊,上前抱住李弘哲,便要对个嘴儿。
顾云臻气得胸膛险些炸掉,但见李弘哲并未叫嚷,才想起这事不宜闹大。他左右看了看,抓起一个粪桶冲了上去,砸在武安侯后脑勺上,武安侯哼了一声便晕倒在地。顾云臻扶起地上的易国俊,拉上李弘哲的手,道:“快走!”
三人整理好衣冠,回到讲殿。过得小半个时辰,武安侯踉踉跄跄走进来,怒气冲天地叫道:“臭小子给我滚出来!敢打侯爷我,活得不耐烦了?!”他只当偷袭自己的是易国俊,在讲殿中寻了一圈,将易国俊揪了出来,踩在脚下。
柳靖忠等人围了过去,一会儿就弄清了易国俊的身份。武安侯叫道:“你个牢头的贱种,也敢打侯爷我?!奶奶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贱种生出来的,你就只配给大爷舔鞋子!”
他“贱种”“贱种”地骂个不停,惹恼了和易国俊同等出身的太学生们。这些人出身寒门,读书却甚是用功,成绩斐然出众,颇有几分傲骨,奈何出身太低,仕途艰难,常被世家贵族出身的太学生鄙视欺辱。便有人叫道:“贱种又怎么了?总比只靠祖先恩荫,只知寻花问柳,不学无术强!”
这话又惹恼了一干世家子弟,他们素妒寒门子弟学业优秀,便围在武安侯身后,叫道:“打!修理这帮贱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只当大爷们好欺负!”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有人要上前救易国俊,有人则对他拳打脚踢。
顾云臻看了看李弘哲,道:“李兄,士可忍,孰不可忍。”李弘哲点头,断然道:“正是,无需再忍。”
二人掀案而起,冲上前去。顾云臻开路,打倒围殴的人,李弘哲则将易国俊抢了出来。
看到易国俊满脸是血晕了过去,李弘哲再难忍满腔怒意,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武安侯,道:“你待怎样?!”
“侯爷我不待怎样,只要他跪下来叫三声‘大爷’,叫自己三声‘贱种’,再给侯爷我舔一□丫子便可。”武安侯见己方人多势众,一时有恃无恐。
寒门学子们顿时被点燃了怒火,纷纷怒吼道:“休想!”
讲殿之内,一时间泾渭分明,剑拔弩张,人人揎臂掳袖,一场数百人的斗殴眼见不可避免。
李弘哲捏紧了拳头,与顾云臻互望一眼。两人心意相通,正要冲上去,却听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
讲官房内,顾云臻与李弘哲齐齐跪在梅怀素的面前。梅怀素满面严霜地看着二人,许久都不发一语。
常博士走进来,道:“国俊没事了,皮肉之伤。只是那草包还在嚷嚷,说国俊打了他,不给他赔罪,就要告到圣上那里。”
“让他去告。”梅怀素面色平静地说道:“劳烦博士再转告他,圣上今日刚下了旨,凡自愿入太学旁听的勋贵官吏,不得中途退学,且今年的考试成绩要计入吏考之中,不及格者官降三级,爵削两等。”
顾云臻和李弘哲同时“噗”地一笑,梅怀素卷起一本书先后砸在二人头顶,怒道:“还笑?!”
常博士笑着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便安静下来。
梅怀素沉默许久,叹道:“弘哲,云臻,你们知不知道,我生平最恨的是什么?”
顾云臻正想答“含冤不白”,但看到梅怀素面上的神情忧愤交加,仿若那日在天牢中,他抬起头来,神情凝肃,油烛的火焰在他眸中跳跃,他低低地叹着,“党争之祸,国之不幸啊!”
当日之语言犹在耳,张公公的遭遇浮上心头,顾云臻汗流浃背,拜伏在地,道:“学生鲁莽!”
“云臻,你虽没有做错,但你可知道,这太学是没被党争祸害的最后一块净土。”梅怀素站了起来,缓缓道:“我绝不允许在太学之中,有结党营私,争斗攻讦之人!”
他往讲殿走去,顾李二人忙跟随在后。进入讲殿,里面已经恢复平静,世家公子们聚在武安侯身边,寒门子弟则围着易国俊,前排与后排之间空出了很大一块,像是楚河汉界,将上千名学子硬生生分成两边。
梅怀素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宫中刚刚传来消息,云南王世子进京,带来了一支蹴鞠队,指定要与太学的蹴鞠队一较高低。”
讲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云南王府的德庆班天下闻名,若说要与金吾卫或者缇骑郎比较一番,那还差不多,要和太学比,摆明了是挑软杮子捏,想令太学出丑。一时间不论世家公子还是寒门子弟,都露出愤慨的神情来。
梅怀素又道:“圣上已经允了世子的请求,命太学选派一支蹴鞠队应赛。我决定,先在你们中间挑选二十四人,组成两支队伍,训练半个月后,两支队伍进行内部比赛,再从中挑选出表现优异的十二人,正式组成太学蹴鞠队,与云南王的德庆班比试。”
武安侯拍案叫道:“好!”回头和身后的世家公子们笑道:“自然是咱们一队。”他又看向寒门学子一边,怪声怪气道:“杀得你们俯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