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后露出的清俊眉眼,一时间看得呆住了。女伴们嘻嘻哈哈上前推搡,她脸一红,咬了咬下唇,忽然将手中的帕子向顾宣怀中掷来。
顾宣接过丝帕,放于面前轻轻一嗅,又向她微微欠身,姿态翩翩,如春风轻拂柳絮,散落一地的温柔。
绿衣少女红了脸,眼角眉梢俱是甜蜜喜悦,与女伴们结伴离去,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待她走得远了,顾宣松开手指,那绣着名字的丝帕随风飘向曲江池,落在水面。顾宣翩然离去,再未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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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顾府时夜已深,顾宣推开赏梅阁的大门,不但没有丫环上前来服侍,里面还传来一片叽叽喳喳的女子声音,叫得最大声的是顾大姑的小孙女静若。
小家伙年方四岁,随奶奶来京城探亲,不过数日便成为了整个顾府的“心肝宝贝”。听到她娇嫩的声音,顾宣唇边露出微微笑意。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只见其华、静若和一干丫环全蹲在地上,围成一团。静若捏着小拳头,叫道:“上!咬!咬它!”小脸蛋上那激动的神情,恨不得自己也扑上去。其华则蹲在一旁,也像个孩子般握紧了拳头,叫道:“咬!咬它!”
顾宣走近一看,原来她们是在斗蛐蛐。京城盛行促织之戏,每年立秋后、冬至前,不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家,都会蓄养蛐蛐,促织为乐。西市还有专门斗蛐蛐的促织场,想来这蛐蛐是今日静若随顾大姑上街时买回来的。
陶罐中,两只蛐蛐正发出唧唧的叫声,撕咬在一起。陶罐旁摆着银锞子铜钱等物,看围观之人的神情,只怕都下了注。赌物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小银镯子,应是静若没有赌资,将手上的镯子拿来抵数。
顾宣忍不住又笑了笑。他在其华身边蹲了下来,正要开口,忽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这香气不同于阿寐的幽然蚀骨,而是带着温热的、生动而活泼的气息,他不禁侧头看了看其华。
她刚洗过头发不久,青缎般的长发随意披着,逶迤至地,随着她激动地挥动着右臂,如云青丝似瀑布般漾动。一阵夜风从窗外涌入,几缕长发被吹起来,拂过顾宣的面容,令他险些打了个喷嚏。
他轻轻将她的头发拨开,看清楚双方各支持的是哪只蛐蛐,掏出一锭碎银,放在小银镯子旁,道:“我也押黑麻头赢。”
其华押的白麻头初呈败象,她正是气急败坏之时,听得又有人押黑麻头,一时没有分辨声音,顺手将顾宣一推,道:“哪有现在下注的,一边凉快去!”
顾宣被她推得往右边一跌。谁知两人蹲得太近,其华的一缕头发不知何时与他袍带上镶着的珠子缠在了一起。其华“啊”地一声,往右一倒,与顾宣跌在一块。
恰好静若回头看到是顾宣回来了,扑上来叫道:“五舅爷爷!”三个人便滚作一团。
众婢笑着上来把静若抱开,帮其华解开头发。但头发与珠子缠得甚紧,其华被扯得泪水涟涟,仍没有办法解下来。她感觉到身后顾宣在闷笑,又羞又气,欲待站起,方一用力,头皮便是一阵剧痛。
她连声叫道:“拿剪子来!”众婢都劝:“夫人,这么好的头发剪掉一截,太可惜了。”其华怒道:“谁叫你们剪头发?!剪了他的衣服!”
顾宣笑着解开袍带,紫英上来帮其华将缠在珠子上的头发解开。这时罐中已经分了胜负,白麻头溃不成军,跳出瓦罐,一溜烟地逃到桌子底下,再也没有出来。
静若激动得小脸蛋涨得通红,捧着陶罐,像捧着至宝一般。顾宣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一只黑麻头,你就激动成这样?五舅爷爷随便在这院子里捉一只,也要胜了你的黑麻头。”
“真的?!”静若马上扑入顾宣怀中,叫道:“快走快走!我们快去捉!”
“吹牛!”其华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对紫英道:“打点水来,我要洗头发。”紫英道:“不是刚洗过的吗?”
其华烦道:“刚才没洗干净,再洗一遍。”说着看了顾宣一眼,眼中充满不屑,饶是顾宣倚红偎翠大半夜,也被这一眼看得动了丝肝火,冷哼一声,牵着静若出去了。
其华再洗了一遍头发,顾宣已带着静若在院子里捉了只黄麻头回来,放入陶罐中,果然不到片刻,黑麻头便告败北。
顾宣将静若抱在膝上,道:“以后不要再买白色和黑色的蛐蛐了,需知促织之戏,青色为上,黄色次之,其次赤色,黑色又次之,最下等的……”他瞥了坐在妆台前的其华一眼,悠悠道:“莫过于白色。”
其华狠狠地梳了几下头发,只听顾宣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明天晚上,五舅爷爷带你去顾家老宅去捉蛐蛐,尤其是老厨房那一块,绝对能捉到品相战斗力都属上等的青皮王。为什么在厨房后能捉到青皮王呢?因为……”
静若和翠莺等人听得聚精会神,张大嘴频频点头。其华本坐在一旁梳头发,一脸不屑,到后来也被顾宣精彩的讲述所吸引,梳头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顾宣口若悬河地说了许久,道:“要想赢得促织之戏,学会分辨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