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本土受到威胁,数百万日军仍然守卫着濒于崩溃的日本帝国的大片大片地方。早已被抛在后边的太平洋诸岛中,尽管这些岛屿的堡垒依然完整无损,在澳大利亚的大批日军也还占领着那里的大片河山。
但是,日本却丧失了在缅甸、菲律宾和太平洋中作为跳板的各个岛屿上的全部将士。能回到本土去的屈指可数。那些没有切腹或在自杀性冲锋中没有死去的人,被遗弃在岛上,病饿交加,靠着求生的**一天天挣扎着。
曾当过教员的神子清伍长就是其中的一个。自他乘坐小船逃离莱特岛以来,他已有十多次从被俘和死亡中脱逃出来。到三月,他已到达宿务西面最大的岛屿内格罗岛,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再次登上自由之路,就被日本陆军某部收编,被迫去参加防御,以对付新近登陆的中华军队。
然而,神子却没有丢掉去拉包尔寻求新生活的梦想。他说服了另外六人与他一起开小差。他将自己提升为军曹。
三月三十日,他率领手下六人进入深山老林,朝西南岸走去。他们越过一座座崇山峻岭,一个月来除了用蜗牛和螃蟹充饥外,没有吃过一口其它食物,被毒虫咬了,也只能用小便消肿。入睡后,水蛭又爬上眼皮吸血。它们死死地叮在眼皮上,直到吸饱了血,身子滚圆大如弹子时才掉下。他们又把它们吃了,在深山老林中什么也不能浪费。
觅食的念头死死缠住他们。他们想起一件事情:某个部队的炊事兵把处决的菲律宾人的肉做成汤给士兵们喝。“一想到吃人肉就恶心。”
其中一个人说。“不过,只要你不知道是人肉,味道还是满不错的。”
“当一个人真正饿得慌时,”一个名叫矢吹的土兵说,“他是什么都吃的。”
“矢吹吃过人肉吗?”
“没有,我没有吃过。我在北海道的一个火葬场工作过。在那里工作,很快就会忘掉是在摆弄死人。如果你恶心,你就搞不了火葬这一行。有个老百姓偷偷地跑来找我要烧过的人脑。”
“为什么呢?”
“听说包治百病。”
这一段对话,使神子暗吃一惊。他生怕矢吹会产生吃掉间山的念头。间山是个士兵,害着结核病。骨瘦如柴。连绑腿都直往下掉。一天晚上,神子听到矢吹在小声说:“反正他快死了。”
一觉醒来,神子发现矢吹和间山两人的由树叶铺成的“床”都空了。神子在溪边找到他们。间山洗完澡在擦身,瘦得象骷髅。矢吹则弯腰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象条饿虎盯着食物一样盯着间山。
神子大喊一声。这一闹,其他人也闻声赶来。矢吹眼中发射着奇异的光,他把刀一撂。喊道:“请原谅我。”神子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直到自己的手破了才停下。矢吹顺服地接受制裁,最后他栽倒下去,满脸是血。
当他们继续上路后,矢吹还在为他的行为开脱。他辩解说,间山患着结核病,是个快死的人了,又不能自杀。
“我杀了他也不算谋杀,只能帮他死得早一点。”然后,他又补充说,“让他的身体白白烂掉太没有意义了。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用来拯救挨饿的战友,间山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那天晚上,神子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参加一个葬礼。那是春天,风和日丽,云雀在天空飞翔。
“你要把他土葬还是火化?”穿着丧服的一个青年人问道。这人是脸色苍白、象诗人的士兵臼井。
“要是火化,那就让我去干吧,”一个穿工作服的人说——那是矢吹。
“如果火葬敌人就会发现我们的,”村长说——那人是他们中的另一员,中尾。
一个身旁跟着几位姑娘的中年妇人说:“让咱们现在做饭去吧。”
她们做了一个汤,味道象肉丝酱汤。“真好喝!”
那妇人说,“当然好啦。”一个姑娘说,“那是间山的肉嘛。”
“是吗?是间山的肉吗?”另一个姑娘问,并快活地笑了起来,“多鲜呀!”
这个梦是那样快活,那样自然,以致到了次日早晨神子还觉得自从在内格罗上岸以来从没有那样高兴过。他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模糊地想起他做过的这个令人高兴的梦,才找到答案。即使他醒悟到自己曾梦见过吃间山,他还觉得快活。
他不觉得恶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内疚和罪恶感。在尔后的行军途中,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喃喃说着:“我要吃间山。我要吃间山。”
他们越过了另一座山。到山脚下时他们渡过一条深水河。弱不禁风的间山被河水冲走,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才好容易抓住一块岩石,被别人救到岸上。他们遇到一个发疯的日本士兵,那人在十个同伴的尸堆附近探头探脑。
远处,有几个中华军队丢弃的掩体,里面满是遗弃的装备。他们穿上中华军队军装和鞋子,找到一箱军用食品,这是“上帝的恩惠”。
他们还发现四种牌子的香烟——“中华”、“鸿运”,还有美国的“切斯非尔德”和“菲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