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一句话,就能把人都调过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其他禁军,没有兵符,没有枢密院签的军令,根本就调动不出来。但铁路上的护卫兵就完全不一样了,沿着铁路巡逻是他们的日常工作,顺着铁路大范围调动,也是他们的日常训练,根本都不用经过枢密院,更不用盖了国玺的诏书,只要宰相的一句话。
张璪呼吸急促起来。
难怪章惇韩冈都如此胸有成竹,苏颂更是义无反顾。
不论掌握了何等证据,没有兵权的支持,一切都是废纸。但有了兵马在手,指鹿为马都可以。
章惇、韩冈早就做得万无一失,宫中、城中,城里、城外,全都在中书门下的控制之下,小皇帝都没有亲政,怎么跟已经齐心合力的宰相们都。
怎么还不天黑。
张璪右脚不安的跺着地,急躁的望着天色。
之前刚刚结束了朝会,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日头正好,天光明媚,正是出外踏青的大好时节,却不是仿效苏颂,去宰相府上表心意的时候。
不能等了。
如同火烧脚板心一般,张璪再也无法空等下去。
天子今天在殿上已经明明白白的把他对宰相的敌视给表现出来了,三位宰相不会犹豫太久了。
而群臣之中必然有人想要搏上一把,自己再去得迟了,说不定到的时候,政事堂那边早就处理好了,再没自己的事。
中午,中午就过去!
张璪尽力收敛了心中的浮动,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现在去还不是时候,中午是最合适的。
他随手翻着送上来的公。文,想要在中午之前,处理完自己的工作。
突然之间他的手就停了,他盯着眼前的一份调任公。文,这是怎么回事?
……………………
召王舜臣回京述职,这一份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章惇和韩冈真想做些什么,他们肯定要把手上最有用的棋子都拿出来,不可能棋局都进入中盘了,还把一边的车马炮放在原地不动。
但放李信出京,调任宁夏路担任兵马副总管,这是怎么回事?
没道理啊。
熊本丢下笔,手撑着下巴,苦思冥想起来。
以李信的身份,虽然权柄极重,地位也十分重要,想要调动他,必须得到太后的许可,不过他名义上还在铨曹四选的审官西院的安排中,政事堂也能就此一话。
如果是在平常时节,韩冈这么安排他的表兄,多半就是想要让他更上一层楼。
非是外戚、非是勋贵,武将不出外就任路份兵马副总管一任,那他想要晋升横班,乃至于侧身三衙管军的行列,那是想都不用想。
李信至今还是在诸司使的行列中,若是一直都在京中,那不知要熬上多少年,才能熬到横班。想做到太尉,到死都不可能。
可如今是什么时候?
把领军控制禁中、把守宣德门的亲表兄放出京去,难道还有别的人选更值得韩冈相信?还是说,禁中已经够安全了,多李信不多,少李信不少?
开什么玩笑,这是断头买卖,只会嫌准备得少,不会准备做得多!少一个李信,成功的几率至少要低了一成。
不管熊本怎么想,韩冈都没有理由这么做。
即使他了疯,脑袋里面有了癔症,章惇也不该一同犯病。
但熊本看到公。文的末尾,章惇的签名有,画押有,连印信都盖上了。还都在韩冈的签名画押和印章前面。
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熊本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再想下去,很可能会跟太后一样,变得要吃阿片才能止住头疼了。
如果说李信离京,王舜臣接任,这倒是不用太担心禁中失控。可仔细看两份调令,王舜臣是入京述职,并没有明确接李信的手,李信不会等到他接任后才离京。
即使王舜臣现在就守在距离甘凉路最近的伊州,能在二十天之内收到召唤进京的消息。但等到他抵京,也要在近两个月后了。而李信,则早就抵达了灵武之地了。
这中间至少差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空白。
赵隆也不在京中,没有王舜臣、李信、赵隆三人,韩冈在军中的心腹,只剩下一些品级并不算高的大小使臣。
韩冈竟然有如此自信?
可以说,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韩冈对城内禁军的控制将成为空白,
光靠王厚一个人,根本支撑不起来韩冈在军中的局面。而章惇手中堪用的武将,就只有一个刘仲武。
一旦韩冈的女儿嫁给王厚的儿子,王厚也必须避嫌。或许韩冈可以压下来,可万一天子当着面质问,王厚怎么回答?
韩冈绝不会不智如此,章惇也不会糊涂到这般田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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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蒲宗孟闭起眼睛,靠上了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