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统计范围缩小到贵胄、官宦家的子弟,数值则会再高上一些。
而赵煦的五尺一寸,还是多报了,其实五尺还差一点。
福宁殿中的台秤被刻意调校过。让其称量出来的重量,比实际重上近一成。看着不起眼,却让赵煦的体重多了六斤。给赵煦量身高的标尺,也是特制,让他的身高比实际要高出了两寸。
这些事,福宁宫中人人知晓,但就没人开口告诉赵煦。朱太妃那里,太医局没敢瞒着,可她也没有跟自己的亲生儿子提过一字半句,免得刺伤了皇帝脆弱的心灵。
“看来李三是去不了福宁宫了。他那个个头没指望能去官家面前。”
“陈鞑子,你是说我和周老个头矮了?”
“用得着我来说吗?官家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个头高的。闫五,你去福宁宫最多,你说那边有几个过五尺六的?”
赵煦瘦弱,而且很忌讳这一点。要不是因为要照顾他的心情,太后给他身边安排人的时候,根本没必要考虑到那么多。
去福宁宫的太医们,他们身高的重要性,不下于医术,好几位医术高的翰林医官,就是因为身量太高,而没有被选中。
闫淮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同僚搭着话,不知不觉间,眼皮便渐渐耷拉了下来。跟他说话的同僚也转去跟其他人去聊天。朦朦胧胧中,他听见有人说。
“都不要乱说话了,外面都有传说,福宁宫的秤和尺都是特制的。”
“只要不传到官家耳朵里就没事。”
尽管太医们议论的都是宫闱秘闻,但有关天子的大小事,不仅在太医局这种能近距离接触皇宫的地方,就是市井之中,也不乏传说,也没人会太在乎要保密。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官家知道了。听说官家可是打小儿就聪明。”
“真聪明就不会犯下了那么多错了。”
“除了先帝的事之外,他哪里错了。”
“高太皇……”
“想想高太皇当初做了什么?差一点就丢了性命,官家能不恨?只放纵一下罢了,谁想到就出了事。”
在议论声中,闫淮渐渐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间已然不早。
匆匆在天子的个人健康档案上填写下最新的数据,整份档案便被送去了局中的小架阁库保存。
副本则抄送政事堂和枢密院,宰辅们随时都要掌握天子和太后的健康状况——真实的,而不是虚假的。
……………………
‘四尺九寸,六十五斤。’
这不是赵煦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数据。
韩冈摇摇头,将天子的健康报告折好收起,走出房间。
片刻之后,小厅中,韩冈与王旁对坐共饮,“天子绝非良配。不过木已成舟,就只能希望天子与越娘能够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了。若能早日生下皇子,那就是社稷之福。”
……………………
“四尺九寸,六十五斤。”
章惇念着手中片纸上的数字,对面的曾孝宽紧锁眉头,“犬子在天子这个年纪,身高体重都要过许多。天子这个身子骨,怎么越调养就越弱了?”
“胎里就弱,怎能调养得好?就盼着介甫平章的孙女,早日诞下皇子,你我可就能安心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
曾孝宽没说出口,但即是说出口,并不能算是诅咒或是谶言,而是世所公认的事实。
生不出就是生不出,皇宫在那边,记录也在那边。
最终会不会有例外,则决定最终的结果。
但看到这一份报告,曾孝宽觉得,还认为会有例外的人,应当是凤毛麟角了。
……………………
“四尺九寸,六十五斤。难怪……”
有人若有所思。
有人皱眉不语。
每隔半月,都有一份报告在述说一个相同的事实。随着天子的婚期渐近,这一事实的份量也就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让人有着更多的想法。
注1:北宋官制一尺约等于三十一厘米,官制一斤约合六百八十克,市制至北宋中叶则降为六百四十克,南宋六百二十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