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至圣先师(562B.C.-500B.C.的鲁国)
众所周知,鲁国的大半股份,是持在了季孙、孟孙、叔孙三家。此三家都是二百年前鲁桓公的后人,所以号称“三桓”。
“孟孙、叔孙、季孙”,如果你觉得不好记,只需记住“仲、孟、叔、季”四个字就行了,它表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二庆父一支成为“孟孙”,老三叔牙一支成为“叔孙”,老四季友一支成为“季孙”。“季孙” 最显赫。
“三桓”并非生性残暴,整天赤裸裸想蚕食国君大权。实际上,他们如果不掌握一定政治权力就难以庇护其家族,仅仅依靠经济势力是不足以“保室宜家”的。国君的权力向这三大家族被迫转移,是一个逐渐的过程。“三桓”也做了很大努力,他们注意安慰人心,收拢百姓,建立了一个nice的人际环境,适合家族的持续发展。比如说“季孙氏”的第一任掌门人季友,是有名的贤人,第二任“季文子”更是贤名远播国外,他家里小妾都不穿帛,不涂雪花膏,厩马都不吃粟,虽然有巨额存款,但绝不露富。于是人心归附“季孙氏”家。
君权旁落也不是坏事,它实际是“一元寡头政治”向“多元贵族联合体政治”(类似罗马元老院)的递变,带有贵族民主色彩。但东方人毕竟喜欢让一个人说了算而不是多人发言,我们伟大的“保皇党”大圣人孔子,因此非常看不惯“三桓”的分享君权,总是伺机咒骂他们犯上,骂他们礼崩乐坏,乃至“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孔子于是提出“君君、臣臣”的主张,臣子要听君主的话,给君主磕头,不许谮越,以便实现隆主、崇君。韩非子也说:“腓大于股,不能趣行”——小腿比大腿还长,人就没法走路了。儒家和法家在尊君的本质这一点上是一丘之貉。
尽管“君君、臣臣”这套主张,在霸权强起、乱云飞渡、分封势大的春秋时代,像道士的黄表纸,只能蒙蒙诚恳的老实人。孔子带着自己的观点四处碰壁。但同样是这个主张,在随后的2000年里,却成了中央集权的统治者们餐桌上最受宠爱的一道“儒家”之菜。
话说回来,“三桓”到底都怎么“坏”了呢,要讨孔子的骂? “三桓”家族在200年中,最上纲上线的错误,是把国有资产私有化(其实是“国君资产”三桓私有化——准确地说)。在鲁襄公11年(晋悼公时期,公元前562年),鲁国被“三分公室”了。“三桓”把鲁国两军分成四半,季孙氏取其二,孟孙氏、叔孙氏各取其一。“三桓”各自拥有战车一千乘,抵一个中等诸侯国军了。
手里失去军队,公室开始卑弱,鲁襄公招待晋国使者吃饭,行射礼,想找几队善射的人都没有,只好去大夫家里借。
45年后,“三桓”更把鲁昭公驱逐出境。实际上,这次是鲁昭公自找的,他在几个“左派”的怂恿下,趁“三桓”闹内讧,居然攻打“三桓”中最厉害的季孙氏,季平子得到另外“两桓”的支援,使鲁昭公失去信心,又羞又恨,只好出奔,颠沛展转于齐、晋两国,八年后客死异乡。
这位可怜的鲁昭公长着一副大胡子,
据说他十九岁的的时候还是孩子气(“犹有童心”)。他二十七岁曾经出差去楚国,楚灵王演小品的时候,安排个大胡子B角,给鲁昭公配戏,站在鲁昭公旁边象克隆人似地跟着鲁昭公。细腰老楚在演出结束后,还送鲁昭公一把宝弓,旋及舍不得了,又要回去了(这帮大孩子)。
鲁昭公也是太天真,贪心不足,非要打破君臣间世代沿袭已久的权力格局,要通吃三家,鸡蛋碰石头,结果自取其辱。鲁昭公在流亡过程中还一度骑马——这是史书上关于中原人骑马的首例。估计他像唐僧一样,骑着马,在徒众追随下流外八年,客死晋国。
鲁昭公死后,他弟弟被“三桓”立为“鲁定公”,有名无实。
春秋时代的战争,明线是南北方间的诸侯争霸(晋与楚,随后,楚与吴,吴与越),暗线则是分封制下每个诸侯国君族与卿大夫家族之间的争斗。晋国的“三郤之难”,齐国的“田氏崛起”都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三桓”的坏处,大约就是上侵君权,但是不宜把他们想象成三个魔王。即使在他们和鲁昭公动手的时候,季平子还是拱手卑辞,只做自卫,不做进攻。鲁昭公逃跑以后,季平子还光着脚,穿着素色麻衣,跑到晋国请罪,伏地请鲁昭公回来继续当国君。虽然这只是做秀,但毕竟还尊重国君那一席之地。
“三桓”的势力不论如何嚣张,始终不肯篡夺国君的位置,这也是鲁国“礼义”之邦的文化使然。(齐国国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齐国讲究“竞争”和“尚武”,国君没几个善终的,包括齐桓公在内。最后齐国还是被陈氏篡了权)
不管孔子怎么诅咒,由于“三桓”对于民众极力善待和讨好,人们前来依附,“三桓”的盘子越坐越大。他们“爱民如侄”,即便驱逐了鲁昭公,人们也并无意见,这一点在《左传》中有多处有印证。
一部春秋史,就是一部部大家族的兴衰史。
类似“三桓”这样的强宗大族,各国都有,它们多是在春秋早期开始形成确立,获得封邑。到了春秋中期,这些强宗大族开始衰败,灭族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