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专诸鱼肠剑(528B.C.-515B.C.)
着斧子的清风滑过,秦家女儿遁入秋风转身隐去,遗留下一整个夏天,温暖如梦的骄阳午后,憧憬与回味都随风散了吧。
太子建是死在郑国了。伍子胥只好继续逃跑。
跑去哪儿里好呢?晋国人已经领教过了,谢谢吧,请也不去了。强齐是晏子做首席执政官,跟郑国子产一样的牛人,轮不到自己说话。还是宁为鸡口,不选牛后吧,伍子胥怀着家仇国恨准备千辛万苦到吴国去,捞个吴国总司令当当,举吴国之兵,加诸楚国人头上。
从河南新郑,东南穿插安徽,抵长江,顺流直下苏州,合计2000里水陆征程。关于这一段“在野”奔逃的经历,民间曲艺和“小说家言”的描述更加有血有肉。
伍子胥一路坐木轱辘车,昼伏夜行,伴着着马背上的夕阳,野渡外的晓月,东南跋涉千余里来到安徽中部的昭关(安徽合肥与江苏南京之中间地带)。出了昭关便是开阔的长江,与吴国鸡犬之声相闻,所以这里要常年重兵把守,是吴楚边境要冲。
伍子胥满眼看见江南浓郁的树林,昭关形势险峻,两山相夹,只有山底一条土路,关隘盘查甚严。伍子胥过不了关,一犯难,苦愤激闷,胡子头发就愁白了。伍子胥站起身来,头戴文生公子巾,身穿大笼英雄衣,云衫红彩裤,粉底靴子,套子大带,手拿马鞭,腰里挂着宝剑。一跺脚:“嗐!”,来了一段儿“谭鑫培”的《文昭关》,哀怨跌宕:
“过去一天又一天,心中好似滚油煎,腰中空悬三尺剑,不能报却父母冤——”
伍子胥白着头发,徘徊在昭关,想辙。(插一句:按侯宝林相声,艺人谭鑫培唱这个戏,有一次上场把宝剑带错了,挂了腰刀,一露脸儿,下面就起哄:
“哎,二哥,今儿不是《文昭关》吗,怎么改《杀庙》啦?”(韩琪杀秦香莲)
老谭一扶这“宝剑”,心就害怕啦,宝剑的把儿是直的,这怎么是弯的。无可奈何之下,抓了四句词儿:“走了一遭又一遭,心中好似滚油浇,一路盘费花光了,我卖了宝剑就挎出腰刀!”
谭鑫培老先生还有一次唱《辕门斩子》,扮焦赞的演员忘了戴胡子,一上场,台下哄声不绝。
老谭(扮杨六郎)念词:“小小孩童,你是何人?”
“启禀元帅,我是焦赞的儿子。”
“你来做甚,叫你父来!”
演员赶紧下去,换上一个焦赞来。这事流传为美谈。看来,人民群众的眼睛,真是贼亮的)
伍子胥在昭关,也被眼睛贼亮的人民群众认出来了,吓了一大跳,好在对方是个好人,在戏台上叫“东皋公”,安顿伍子胥在他家后花园住下,伍子胥这才放心唱道:
“一轮明月照窗前,
愁人心中似箭穿。
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
谁知道昭关有阻拦。
幸遇那东皋公行方便,
他将我隐藏在后花园。
一连几天我的眉不展,
夜夜何曾得安眠。
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
满腹的含冤我向谁言,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
我好比龙困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
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
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第二天,东皋公念白:“将军开门来——”开门一看,吓了一跳,伍子胥由于苦闷愤激,胡子头发全愁白了。伍子胥还问呢:“老丈为何这等惊慌?”
“将军为何须发都白了——”
“哎呀,不好了,”伍子胥唱道,“一见白发心好惨,
点点珠泪洒胸前。
冤仇未报容颜变,
一事无成两鬓斑——”
不过,头发白了更好,东皋公就找了一个跑龙套的,长相酷似伍子胥的,让他去关口那里晃悠。守关的楚卒对着画像一看,是他,正点,抓他。白头发的真伍子胥趁机飞也似地逃出昭关,奔江边而去了。
伍子胥出了草莽山林,象一只野狼一样,探头探脑在“天际流”的滔滔大江上发傻。马车已经没了,长江水从一千里上他所爱过哭过,死过活过的郢城流来,父亲、哥哥的尸体无人埋葬,也许早已抛入江心。亲人出没江上的灵魂在上,能不能发一只小船来渡我到过去。
正好,一个渔父(就是打鱼的老头),光着脊梁赤着脚,象一只干巴巴的人参一样,摇着桨过来,好说歹说,把伍子胥渡过江去。总算松了口气,不怕人追了。
伍子胥摸了半天怀里,最后把宝剑解下来了:“渔大爷,我这宝剑材料上乘,雕功细致,还镶了宝石,特别值钱,您收着吧。”
“呵呵,大王法令,抓住伍子胥,赏格——小米50万斗,赐爵附属国诸侯,岂只是你这一口宝剑。你别污辱我的人格啦。”
伍子胥尾椎骨冒冷汗,赶紧道歉拜谢,往东继续跑。跑了几天,没有钱,只好又拿出宝剑换吃的,等宝剑也吃光了,过江已有300里,来到江苏溧阳市的濑水岸边,远山拱手,清川斜流,饥饿难耐的伍子胥游目四顾,芦苇荡里只有一个女子在河边浣纱(不是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