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独霸西戎(628 B.C.—620B.C.)
往中原之路的第一条拦路狗,就是他一直呵护栽培的晋国啊。
晋国这个他曾经爱过恨过的国家,今天在他的眼里变得格外丑陋。
当年晋献公灭掉虞国,虞国大夫百里奚成为俘虏,秦穆公用五块羊皮把这老家伙买来。穆公觉得自己的干部队伍还不够老化(当时百里奚已七十多岁),又接纳了百里奚推荐的另一位老头儿蹇叔。
如今百里奚已经死了,蹇叔更是老得不堪,地处西陲的秦穆公却实在没别的人才,武将也不过就是百里奚的儿子孟明。
重耳死后第二年,因空虚而不堪忍受自己的伟大的秦穆公找来蹇叔商量军机大事。
“蹇叔啊,晋重耳已经死了,饿想派饿的总司令孟明,去中原争霸,取代重耳在中原的地位,实现我一生的最高理想,您老高兴吧。”
“我高兴啊。”国家级珍稀老干部蹇叔随喜要蹦起来,却只把脑袋颤了两下。他稳定了一会儿脑袋,说:“但是您这么做,恐怕晋国人不会高兴吧。”
“晋国整国忙着办丧事,无力经营中原,饿们去打中原诸侯,他管不了。”
“可是晋国不是我们的朋友吗?因为这事,两国恐怕就要从此翻脸啦。”蹇叔说。
“是啊,翻脸就翻脸。如果饿们一直帮晋国,饿们永远也成不了霸主。必须甩开晋国,直接去中原争霸,目标就是把中原的郑国打下来。打服了郑国,中原就是饿们的了!”
“可是,三年前,您和重耳合围郑国,暴师劳久,都没有打下来,咱们一方人去,能有戏吗?”
“咦,这回饿改用偷袭。像郑国那样的城墙,没有内应是打不进去的。饿们驻郑国大使馆的特务杞子,偷到郑国北门钥匙啦。趁郑文公刚死,饿们偷袭……”
“主公,从我们雍城到郑国,航空距离六百公里,沿途尽是穷山恶水和羊肠小道,急行军也要十几天。劳师袭远,必定泄密,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
穆公说:“我老啦,等不及啦,郑国是饿们的东道主,郑国人民也等不及啦。这兵非出不可,饿已经决定了。”
公元前627年,陕西的报春花开了,秦都雍城的东门外,旌旗飘扬,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蹇叔的儿子西乞术和白乙丙,统率着浩荡战车,高歌阔步,要挺进中原了。
但是蹇叔看见的只是一场惨剧的序幕被拉开。他拄着拐杖,蹒跚地送到城外,哭着说:“儿啊,崤山的两座山冈,一座埋过后杲氏的骸骨,一座是周文王躲避风雨其下,你们的尸骨,大约我也要到那里去收了。”
一看蹇叔哭师,扰乱军心,秦穆公给气坏了:“哭什么丧,死有什么可怕?你活得还不够长吗?咱们秦国多少人才活了你一半的岁数,坟上的树都合抱粗啦。”
蹇叔被从路边拉开,哀号着:“多么可爱的军士啊。可是,吾见师之出,不见师之入也!”
他的嘴巴上还挂着鼻涕眼泪,但不敢哼泣了,只是脑袋犹在颤悠。
(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秦军此役,“匹马只轮无还者”。可叹啊。)
来不及多想了,三万秦国将士们唱起了熟悉的高昂的调子:“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牺牲,请把我埋在——那高高的山冈。”
秦国的这次出兵,实属师出无名。秦国刚刚接受烛之武的说合,跟郑国结盟,现在无缘无故去袭击郑国,背信弃义。
秦人一路东下,来到了晋人控制的地区,立刻引发了晋人动议。晋国内部就如何反应,展开了激烈辩论。
晋国元帅先轸说:“我们先君重耳刚刚驾崩,秦人就蠢蠢欲动,想兵进中原,妄图撼动我们在中原的霸主地位。如此说来,秦国就是我们的潜在敌人。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康,为了百年基业的稳固,请让我们打秦国人吧。如今,秦军劳师袭远,天奉给我们一个打他的好机会,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啊。”
栾枝说:“不同意。秦穆公对我们先君有恩。为什么要打恩人?”
先轸说:“先君尸骨未寒,新君还在服丧,秦国就跑来跟我们抢肉,有什么恩德可报?崤山地区,西起桃林,东至闻地,都是绝壁峻岭,山涧深夹一道,马不能并行,车不能疾转。我们就要在这里伏击秦军。”
于是,按照先轸推算的时间,晋军在崤山地区,完成作战部署,以逸待劳,只等秦军回归老窝的时候来钻布口袋。晋襄公给他爹重耳穿着孝,也随军出发。
公元前627年春天,我们那只可怜而又荒唐的秦国三万人队伍,越过山西黄土高原的南线,翻越愚公挖过的王屋山,滑入华北平地。他们根本不知道西归的后路已经切断,还在继续向东摸黑前进呢。这些孤独的士兵全套盔甲,再加上随身携带的必需品,负重好几十斤,还要背着自己的口粮,拎着沉重的兵器,千里奔袭,真让人吃不消。
一旦奔跑起来,或者坐着颠簸的车子上,他们身上坚硬的牛皮甲弄不好会磨伤皮肤。所以牛皮甲里边必须垫一层夹衣,穿的又厚了一层。好在初春的天气还不热,不至于长痱子,但长虱子却是一定的。每天晚上,他们就依附于路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