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名副其实的同乡。
陈庆之的乡土观念极强,他手下的七千南军,除了两千文德宿卫军以外,其余的三军差不多都是同乡人,几天前首先突破荥阳城防的幢主宋景休、幢副鱼天愍,一个出自临近义兴的东阳郡,一个出自义兴临津(国山、临津两县皆系阳羡分出)。后来他担任南兖、北兖二州刺史,麾下担任先锋的前军军主,便是出自义兴周氏的周荟(陈朝大将周文育的养父)。
想到这时,周惠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主动去投陈庆之,结果会是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周惠自己都吃了一惊。前几天还在荥阳与之敌对,指挥所部杀了对方二十多名夜袭士卒,现在却转而主动投靠?
然而仔细想想,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陈庆之身边缺人,又看重同乡,自己前去相投,只要表现出色,得到重用是必然的。反正,等到元颢入主洛阳,自己这个前府户军军主也免不了被征,那么与其在府户军中挣扎,还不如直接跟随陈庆之,获得更高的起点。
在这个时代,身为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实在太难了。像陈庆之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逆天的存在,整个梁朝五十多年之间,能够显赫闻达、获得刺史高位的寒门子弟,也仅有陈庆之和俞药两人,《南史》中有传记的则只有陈庆之。相比起来,北朝的情况要好得多,以才干起家的寒门子弟不乏其人,但也需要获得相当的赏识和机会。
或许,这就是我的机会吧……周惠心里想到。
至于忠节,在这个时代实在太过稀有,也太过奢侈,稍后参与覆灭尔朱家、在西魏东魏身居高位的,有几人不是几换门庭?又有几人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
唯一可虑的是,如果他投了陈庆之,那么在元颢失败后,该如何自处呢?
周惠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历史,元颢也毫无疑问会遭到失败。虽然他失败后,麾下的绝大多数人都安然无恙,继续在元子攸手下任职(包括将元颢迎入洛阳的淮南王元彧),可是在陈庆之手下的人自然不同(实际上一个投靠的都没有),那毕竟是南军,是北魏的宿敌。
不过,自己想那么远做什么呢?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乃是依托陈庆之,获得更高的位置和相当的声名。至于其他的,大可以从长计议。
周惠下定了决心。
那么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找个合适的契机。毕竟就算诚心相投,也同样需要注意方式的问题,总不能像《隋唐演义》中一样,直接找上对方纳头便拜吧!他若是真那么做了,即便是受到接纳,也免不了会被对方看轻。而且,以后对景儿追究起来,一个主动投敌的罪名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听起来似乎是周忠的声音:“二郎君!家主请您立刻回去!”
周惠抬头,发现果然是周忠,正大步向他这边过来。他只好快步迎了上去,向周忠询问道:“怎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周忠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刚才里长来到咱家,说是县里有令,今年的租赋照收,请咱们尽快缴纳上去。”
“什么!”周惠一惊,“朝廷不是说,赴征的府户、编户一律给复三年么?怎么又要咱们缴纳今年的租赋?”
“是,家主也这么和里长说过……可里长却说,下诏给复的是先前的朝廷,征收租赋的却是当今天子,所以先前的诏令通通不算!”周忠的神情非常愤慨,“二郎君,您说这不是欺负人么?咱们辛辛苦苦给朝廷打仗,家里却被朝廷军队抢劫。留下的那点粮食,差不多也就刚够糊口,可这当今天子却又要征咱们的税!他奶奶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当今天子?那就是北海王元颢了。周惠心里微微冷笑,果然是个扶不起的主,这还没正式登基呢,就开始大肆聚敛了啊……真是,别说朝廷之前有给复诏令,就算没有,遇到这种兵灾,按照惯例也该减免税赋的!
想了想,周惠转头问周忠道:“阿忠,家里的粮食还能支持多久?”
“如果算上流民,即使不用缴纳租赋,也只够支持大半年时间,”周忠看了看周惠的脸色,“所以大郎君说,咱们不能再收留那些流民,反正现在作坊已经毁了,短时间内无法开工,所以不需要那些额外的人手……”
“这怎么可以?用则取之,不用则弃之,然后把人家往绝路上推?”周惠不以为然的评价道。
说话间,主仆两人已经到了自家门外,刚好和里长打了个照面,周惠向他略一点头,便快步走进了正堂。
“惠儿,你总算来了,”周植松了口气,“县里重新征税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周惠点了点头:“已经听阿忠说了。”
“那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呢?”周植追问他道。
“除了遣散流民,把粮食节约下来,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周恕叹了口气。经过前几天的那件事情,他对周惠的态度好了很多:“允宣,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厚道,但咱们遇到这么一个不守承诺的朝廷,自己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