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时期,村里除了有城里来的知情,还有从大城市返回来接受改造的右派,住的老房子靠胡同口的一家就是从北京回来的右派“孙疯子”一家人,说是一家人,其实就是孙疯子和他母亲两人,据说他家是在北京开缝纫工厂,解放后“孙疯子”他父亲响应公私合营号召,当了什么经理,后来不知道怎么死了,由于孙疯子父亲的原因,他总说一些消极的话,别人就说他被父亲的死吓疯了,就有了“孙疯子”的外号,回到了落红村,疯子的母亲是个识文断字的主,整天收拾的干干净净,从不怎么与外人多说话,唯独和“阿庆嫂”谈得来,一次队上分棒子桔(玉米的秸秆),分棒子桔车把式的权利可大了。谁家都想多要个棒子桔,北方的冬天冷,都仗着烧火炕取暖,疯子母亲从不理人,车把式也就不会多给她个棒子桔,大马车一来,就停在胡同口,马车上是装的高高的一捆一捆棒子桔,队上保管员拿着个账本本,大声的喊,谁家分几个棒子桔,孙疯子母亲可怜巴巴的看着社员从马车上往下卸棒子桔,胡同里别人都在和车把式、保管员套近乎,她只好看着“阿庆嫂”,轮到分二姑爷家棒子桔时,保管员说九口人9个,她笑着大喊记数,到了六个就说不够才四个,多要了两个,给了孙疯子妈一个。把她高兴坏了。
这年六月天连阴天,下雨不停,孙疯子家房子漏雨了,“阿庆嫂”叫忠实张罗了几个人趁着天不下雨和了麦余子泥帮着疯子把房顶抹了一遍,“孙疯子”会画画在墙上画画写字,尤其是粉笔美术字,字些的很好看,队上有宣传就叫他去了。
“阿庆嫂”住的马五爷院子外是“老杂毛”家,只有两间西厢房,“老杂毛”和他老婆都是七十几岁的人,只有一个女儿,嫁在了落红本村,“老杂毛”脾气不好,虽然没有儿子也决不招门纳婿,因为年纪大村里人叫他“老杂毛”,听到这个外号“老杂毛”只是高兴的笑笑,老俩口相互照应着过日子,这让本来就热心肠的“阿庆嫂”给“老杂毛”更多的帮助
“老杂毛”的西厢房前种着一棵桃树,结的桃子很大,因为怕人偷摘,“老杂毛”天天都在树前看着,一次大姐志文从桃树下过,桃子掉了下来,正砸在她头上,大姐志文看没有人看着,就拿着桃子回家了,“阿庆嫂”看到志文手里的桃子刚忙问是不是“老杂毛”给的,大姐志文说是掉下来的桃子,“阿庆嫂”便带着志文把桃子给“老杂毛”送了回去,“老杂毛”听说是掉下来的就给了大姐志文吃,“阿庆嫂”对志文说:“刘爷爷他们这棵桃树很是他们的摇钱树,卖了桃子可以买油盐酱醋,两位老人生活的不容易”。在我小的时候记事起家里人就没有摘过桃子,后来“老杂毛”和老伴实在不能自理了,女儿接到了她们家养老送终。
虽然在戏匣子的事情上出了个“石歪脖”,但忠实还是一如既往痴迷着戏匣子,哪家想攒他都会帮忙,这样和刘立林的交情也越发的亲密了,有时晚上刘立林没有吃饭,就在忠实家吃,俩人攒戏匣子晚了刘立林就住下来,刘立林也是个苦命的人,那时他家庭成分是富农,他父亲是开面铺的,刘立林高中没有上完就赶上了特殊时期,在外面串联了一些日子,跑回了落红村,他身材小,体质差,跟着社员干力气活儿干不来,好在刘立林会几样乐器,村里宣传、学校演节目都离不开他,开始村革委会时不时的叫他去帮忙,后来就成了专职的了,每天去学校上班,帮忙排练节目,那时学校也不怎么上课了,放了学他就来忠实家跟着忠实鼓捣戏匣子,刘立林物理学得好,忠实跟着他学了不少物理知识,刘立林受到忠实、“阿庆嫂”为人处世实实在在的感染。
刘立林常来忠实家,隔三差五就会和忠实的大妹妹美丽碰到一块,美丽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到忠实家碰到忠实和刘立林鼓捣戏匣子也会好奇的凑在旁边看,听里面的样板戏,这样一来二去就和刘立林熟悉了,刘立林专门给美丽攒了个小的戏匣子,送给美丽,朦胧的爱情在俩人之间酝酿了。
一天生产队保管赵文清忽然来到二姑爷、彭二姑家,二姑爷知道赵文清没事很少串门子,今天来家里一准有事情,于是赶忙把赵文清让进里屋,赵文清坐下后,彭二姑给倒上碗水,赵文清端起水喝了一口,慢慢的放下水碗,咳嗽了两声(养成了习惯)“二姑爷您老大闺女多大了?该说婆家了吧”!“到年二十三了!该找婆家了啊”!彭二姑接过话说。“有人托我来给大闺女说个媒,看怎么样”?赵文清认真的说。“那敢情好啊!你说的户差不了!”二姑爷笑着答应着。“户吗?说了你们都认识,原来是好过日子主,不过现在运动来了就没法提了,不过这家孩子不错,上过学识文断字的,人品不错。”“谁家的啊”!彭二姑忙问。“我的老东家刘家面铺的少掌柜刘立林”!彭二姑听了先是一愣跟着说:“他家是富农!谁家闺女敢给啊”!二姑爷白了彭二姑一眼说:“那个刘立林总跟着忠实在一起鼓捣戏匣子是吧”?“是”!彭二姑回答。二姑爷郑重其事的对赵文清说:“赵老师,等大闺女美丽、忠实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给你个话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