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砚台里磨着墨,很快清水变黑变浓了,再拿毛笔试了试墨,都准备好了,才坐直了身子,端起面前的水碗喝了一口。刘师父坐在赵文清对面,二姑爷坐在了最里面,忠实斜坐在炕桌子的下首炕沿上,酒席开始前是先分家立字据,一切完成再喝酒吃饭,有的分家的兄弟不让步还要吵闹甚至大打出手,分个家会从中午拖到晚上到深夜弄不好家还分不成,因为那是候家家都穷。
赵文清、刘师父、吴老四、二姑爷、忠实都坐好了,赵文清咳嗽了两声喊道:“张忠涛”!“哎”!“你也进来坐下!虽然你还没有成家,磕你是张庆理的三儿子,这分家你要在的”。“对,对!赵老师说得在理”!吴老四附和着说。忠涛坐在了忠实对面,彭二姑、母亲小会儿还有美丽美好都等在堂屋里听着里面说话,那时候分家是家里男人的事情,女的都要回避的。二姑爷先开口说:“今天把孩子们的三位长辈请来,没有别的事儿,就是帮我们把家分了,忠实他们俩口子没有意见,分了家以后他们各自凭本事过日子吧!大小子当兵不能回来,他那份给他留着”。二姑爷说完,赵文清开始说了:“今天张庆理找了我还有你们两个,我负责执笔,你们两个见证,把他们的家分了,你们两个愿意吗”!刘师父、吴老四忙说:“愿意”!然后赵文清接着问忠实、忠涛:“你们父亲找了我们三个人帮忙分家,你们愿意吗”?“愿意”忠实、忠涛回到。“那张庆理你把家怎么个分法说清楚”。二姑爷又把跟忠实母亲小会儿说的分家细节说了一遍,赵文清边听边用毛笔在纸上写着,不一会儿写好了,然后赵文清又照着抄了两份,抄写完,赵文清放下笔对大家说:“我念一下看有没有和张庆理说的不对的”。他大声的念了一遍,接着问:“写得没错儿吧”!“没有”!二姑爷先回答。大家也都跟着说没有,赵文清继续说:“大家都没有问题那就签字按手印,分家人:张庆理、张忠实、张忠涛你们先签字按手印”。二姑爷和忠实、忠涛爷三个都一一在三张纸上签了字按了手印,“见证人签字”跟着见证人刘师父、吴老四也都签了字按了手印,最后赵文清写上自己的名字执笔人:赵文清。赵文清签完字按上手印后继续说:“这就是分家单了,你们各自好好保存,以后哪家反悔或小辈儿找事儿都凭这分家单说话”!二姑爷、忠实、忠涛各拿了一张放在自己身上,分家就算结束了,彭二姑、母亲小会儿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忠涛打开了高粱酒给大家倒上,人们开始吃喝起来,外间堂屋里彭二姑和母亲小会儿美丽美好三个孩子陪着刘师娘吃饭,分家就算完成了。
家分完了,就要单门立户了,忠实拿着分家单到村革委会开了介绍信拿着户口页到公社改了户主,又到生产队和会计保管交代了一下,以后分红自己就是另一户了,跟二姑爷不在一起,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队上要抓阄分猪肉了,那个时代家家是不能养猪的,只能养几只柴鸡,下个蛋留起来,偷偷卖了换油盐酱醋,招待贵客就是摊鸡蛋了,一年到头只有八月节和春节,队上才宰几头肥猪,各家各户要去到队部,把肉和猪头下水分成份,大家抓阄,抓到啥要啥。
宰猪的大老丁听说是山西人,说起话来别人都说听不懂,杀了一辈子猪,一刀下去二三百斤的大猪只有哼哼了,然后用刀子在猪腿上切个口子用大通条插进猪皮里来回通,大嘴对着刀口一通猛吹,大猪很快成了气蛤蟆,放到热水里,没几分钟老丁三下五除二就把猪的毛褪干净了。然后老丁提起砍刀,开膛破肚老丁一把撕下猪膛油,秃噜一口吞到肚子里,挥刀开始肢解肥猪,把大家看得,有叫好、有害怕,很快肥猪被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小块,称了分量,贴上白纸签。
接着这个程序老丁又杀了两头,抹了抹额头的汗,坐到旁边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袋,杀猪猪血是无偿给老丁的,老丁跟表舅吴老四交情好,母亲小会儿也管他叫着表舅了,老丁见了母亲小会儿,“外甥女到大锅旁边把猪血端走,好吃的很”,母亲小会儿笑着爽快的答应着,端了盆子先回家了。
生产队长大声的念着,于老三,六口人肉八斤,下水、猪头抓阄,于老三让他的儿子抓了阄,肉是硬肋,四指厚的膘,又抓了半挂大肠,高兴的合不拢嘴,孟凡里,四口人,肉五斤,孟凡里的老婆伸手一抓,抓了个前槽(猪脖子后边的部位,肉比较瘦)还有三个猪蹄子,孟凡里上去给了婆姨一脚,你这个败家的娘们,大家都笑了。
轮到母亲小会儿抓阄了,母亲小会儿领着我大哥,笑着说儿子试试手气,大哥果然抓了硬肋还有半个猪头。八月节乡亲们抓到肥肉就高兴,抓到瘦肉就骂娘,肥肉可以耗油,炒菜香,瘦肉小孩子爱吃,一顿就造了还不够。这个八月节母亲小会儿还是和二姑爷归伙了,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