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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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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九卷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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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德厚和导德蔷是兄妹。钟显明小时候,父母亲去世了,钟显明孤苦无依,也来伯父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没少受云行有欺负。吃饭的时候,云行有把口水吐在钟显明碗里,把红苕皮子撕下来抛在钟显明脸上。

        伯母的哥哥是云行有的继父,他喊伯母喊姑姑。钟显明是地主子女,出身低微,常受人欺负,常无缘无故被人拉去陪大人挨批斗,她历来顺受。地主家庭的子女,难得喝上一碗白米稀饭。

        云行有把口水吐在碗里,她也只是尽量加快,把稀饭倒进肚子里的速度,不给云行有留下继续吐口水的机会。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长大点也就回去自谋生路了。

        在一个喜欢音乐的下放干部那里,她学会了二胡和笛子。在下放干部那里,她学会了如何调节自己的情绪,如何在逆境中生存。

        也许因为出身相同的因素,也许因为都喜欢音乐。她和石云来有共同语言。相互之间也谈得来,你拉我吹,我吹你拉,在音乐中寻求欢乐。在谈到由于出身问题带来的不快时,俩人能相互安慰,共诉衷肠。

        从钟显明嘴里,石云来知道了县区的农民,日子更苦。每月的收入难有两元钱,有的家庭,连盐巴都买不起。贫下中农的生活皆如此,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四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钟显明来的次数少了,有时很久很久才来一次。人来了也心不在焉,俩人合奏曲子时她老跑调,有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吹着拉着就停了下来。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钟显明不说,石云来也不好贸然打听。终于有一天,离开时她对石云来说:“以后我不能再到你家里来了。伯母同意把我的户口,从县区办到郊区来,主要是想让我找一个工人,他们老了好有一个依靠。伯父起始不管我的事,说我出身成份不好,从小受欺负,长大应该找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这样以后就不会受人欺负了。可伯母坚决反对,非要让我找一个工人不可。她不让我再到你家里来了,如果我再到你家里来。她就把我的户口从新迁移回白市驿去。伯父和伯母已经吵架吵到了要分家离婚的地步,我不能再来了,原谅我。”

        石云来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能说什么呢,她去和她来一样突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停了很久,钟显明又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伯父也劝我了,说我们俩人的成份都不好,我们俩人在一起,以后子子孙孙将永无出头之日。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我想有一碗百米饭吃。”

        石云来明白,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自己的子女,就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子女。红色江山万万年,他们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石云来永远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自己的子女和子女的子女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把这莫名其妙的账?莫名其妙的计算在地主的子女,以及子女的子女的头上?

    谁不想有一碗白米干饭吃,他石云来也想,他理解钟显明的心情,也许这是命,人很难和命运对抗。

    愿苍天怜悯垂青,让那些承袭无辜罪恶的人得到解脱。石云来知道,钟显明的伯父说的是对的。

    不为自己,也得为自己的后代,以及后代的后代想一想。不能让他们再背上这无法忏悔的罪恶。

    这个年代,死亡的和活着的爱情,都不属于他们。

    这个年代农村里的姑娘,想嫁城市里的工人。然而城市里生活的人,除了农村进城转业兵,顶替父母的替换工,成份好的轮换工,原本生活在城里的原住民,想娶农村姑娘的并不多。钟显明高不成低不就,最后和一个抬石头的人防工人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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