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林和盛万丽吃饭,吃着吃着俩人不知为什么打起架来。
石云飞有些不解,新婚夫妇还在蜜月中,怎么就打起架来了。见石云飞来,盛万丽哭诉道:“你来评评理,稀饭煮鸡脑壳。他拿一个大碗,哉觅头捞干的,他舀了一碗之后,尽剩些清汤寡水的,我啷格吃?我气不过,就把稀饭全倒进筲箕,把清米汤流了吃干的。我还要上班,光喝清汤汤啷格受得了。他说我捞干的,他就打我。”
石云飞疑惑地说:“你们不是才结婚么,啷格就成这样子了呢?”盛万丽说:“他老汉枉助是公社书记,我嫁过来一点也没沾到光。结婚前他妈说的多好,还说把我弄去当工人。可结了婚就不管我们了,给了我们几块钱,十几斤粮票,现在粮票买米还要搭杂粮,这样的日子啷格过?”
严进林跑上去,一拳头打在盛万丽背上,恶狠狠地说:“你狗日的还要说空话。”石云飞疾步上去拦挡在盛万丽身前。严进林见石云飞边拦挡边劝解,不好再动手,仍气咻咻地骂道:“你格老子牛皮子痒。”石云飞好不容易把严进林劝离开去。见着盛万丽泪水涟涟的模样,石云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最见不得女人哭,而且这女人还是她曾经暗恋的女人。
石云飞以最快的速度摸遍了全身,也没有摸出一分钱来,只摸出一斤重庆搭伙卷,这搭伙卷还是盛成龙给他的。他把搭伙卷递给盛万丽,盛万丽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接过搭伙卷。眼见她的泪水串线般的往下滴,石云飞鼻子一酸,没再说一句话,离开了那里。
四
石云飞已经无路可走了,因为他拒绝那门亲事。在盛成厚的授意下,生产队扣了他们全家人的口粮。那时候要扣口粮,借口多的是,生病没有上班,出工迟到了十分钟……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原本粮食就不够吃,这一下家里完全断顿了。能吃的树叶菜叶,南瓜叶,丝瓜叶,他都去找来吃,可这能顶几天呢?大人也许还能忍几天,可孩子啷格办。
为了石愿平和石愿静,石云飞悄悄从屋里出来,想去弄一些诸如红苕,南瓜,之内的东西。石云飞知道哪里有人守夜,他悄悄地摸过去,只听见里面盛成厚在说:“石云飞家里肯定没有多少吃的了,只要他摸出来偷东西,老子不把他妈妈整个够。”
严进林问道:“你这样整他们家到底为了啥子哟?”盛成厚说:“为啥子你别管,反正你别帮他就行了。”严进林说:“我不帮他自有人帮他,别忘了你那兄弟,他后面可有一群少幺爸哦。”
听完他们的话石云飞吓了一跳,如果他去偷东西被抓住了,他们要整妈妈,那可啷格办,他不得不悄悄地退了回去。r /> 一个人当你被孤立在人群的圈子外时,你才会感觉到你是多么的无能为力和多么的无可奈何。不是你自己不合群,很多人都把你拒之门外,不是因为你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而是因为你承袭了无法解脱的罪恶。你才感觉你做人有多艰难,有多无奈,有多悲哀。
石云飞和石云缘从小青梅竹马,那种相依为命的已融入生命中的依念之情,一旦转换成爱情,那将镂骨铭心。如今自己相恋的女孩子要与他人成婚,石云飞经历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这痛楚无法解脱,留下的只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他不爱盛成秀,他对她一点感觉也没得,听说和他成亲的是她,心中还平生起几丝厌恶来。而自己则还要和她结为夫妻。压在石云飞心上的,还有那近似于天文数字的,三百二十元钱的债务。那天见严进林和盛万丽,为从稀饭里捞面疙瘩和米粒打架,方才感悟他背负的这笔债务有多重。
乡下人的日子穷,任何人有这三百二十元钱,都能改变生活状况。一个农民十年也难积攒这么多的钱,石云飞的心被人强往里挤压了铅块,身心都很是不堪重负。他不知道如何能解开这些积压在心里的疙瘩。
五
石云缘的脚板还用破布缠裹着,走路一瘸一拐的。也许是思忧过渡的原因,脸色蜡黄蜡黄的,看着饱受痛苦的妹妹,石云飞轻声问道:“你的脚好些了吗?”石云缘点了点头。石云飞说:“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样。”石云缘忧心忡忡地问石云飞道:“我们啷格办?莫必就这样屈从他们的安排?”石云飞说:“你大哥成天来催妈妈,强迫妈妈答应娶大姐进门,我都不晓得啷格办才好了,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石云缘说:“大哥,我们跑吧,跑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石云飞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户口和粮食关系,你能跑到哪里去?人家不把你当阶级敌人抓起来整死你。”石云缘说:“这样的日子活着真没意思。”石云飞的思想还被那笔沉重的债务,和无可逃逸躲藏的现实侵袭着,真希望能一下子摆脱这种困境。闻言答道:“真还不如一下子死了干净。”
石云缘说:“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石云飞说:“人活着哪个又愿意死呢?可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想着如何能解脱,也很容易走向极端,当觉得生活无望时,许多人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