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市部分前后两大部分,前店后库。仓库的阁楼上有一个小小的房间是我的睡房。奚枚竹和盘小芹住在店后边隔开的一个小房间里。小房间的隔壁是我的办公室,摆着一张写字台,几张椅子,简陋,但清爽。
盘小芹一回去就夸张地嚷:“辛苦死啦,要睡觉啦。”
我和薛冰在办公室里坐下,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客气地请她指导公司工作。
薛冰抿嘴一笑说:“我是个教音乐的老师,哪里会做生意啊。”
我说:“做老师是我最大的愿望。我也是师范类毕业的,可国家怕我误人子弟,不让我教书。其实我是多么希望做一个老师啊。你想啊,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多伟大,多神圣啊。”
“你是当官的,别拿我们老师开玩笑。”薛冰正色地说,挪了一下椅子。
“是真的。”我严肃地表白:“我如果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劈。”
薛冰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浮上来一层雾霭。
她穿着一套很得体的衣服,勾勒着全身优美的曲线。又因为艺术的气质,她的周围荡漾着和谐的高贵。她的腿修长而有弹性,微微曲起的手臂犹如五线谱上的精灵。她的眼睛盈着两汪清泉,清澈透明,小巧的鼻子曲线柔和。一头如瀑的黑发用发夹随意地夹着,披泄在她的胸前,又随着她起伏的胸口微微地跳跃。
她似乎看出我在打量她,瞬间一抹红晕铺满了她的脸颊。她有意识地别过身子,让我在如同白昼的灯光下看到她玲珑的轮廓。
“郁秘书也是读师范的啊?”薛冰并没有显得太多的讶异:“你那一届的啊?”
我说:“我在师大读的,九二届。”
“哦,”她显然有些失望:“你是师兄,而且在省城。是前辈呢。”
我笑笑说:“前辈不敢担,自己不争气,读四年书,没教过一天。”
“郁秘书对教育事业应该是很关心的哟。”薛冰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你们公司真难进哩。不要我。”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只好装傻说:“薛老师什么时候要进公司啊?”
薛冰瞪我一眼说:“你不知道?是糊弄鬼吧!”她格格地笑了起来:“柳书记一句话,断送了我的前程。”她突然的嘻嘻哈哈让人无法捉摸。
“对了。”她好像恍然大悟一样地拍了一下脑袋说:“差点忘了正事了。”
我嘻嘻笑着说:“薛老师还有什么正事?”
“当然有。”薛冰认真地看着我说:“柳书记安排我来,是你要给我们学校修一个篮球场。是不是?”
我迟迟艾艾地没有直接回答。
薛冰见我没表态,有些急了,拿鞋尖踢了我一下,说:“哎,你什么意思啊?”
我说:“这事有说过。不是没决定好么!”
“我现在就跟你来决定了呀。”
“你能决定?”
“是啊。”
“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她鼓着腮帮子,恨恨地看着我:“你说,我哪里不能决定?”
我迟疑了一下说:“礼堂的事你也能决定?”
“可以。”
“以后你们开会怎么办?”
“露天开啊。”
“谁的意见?”
“书记和校长都表态了。就等你了。”
我双手一拍,站起来说:“好,篮球场我负责修好。礼堂全部让给我们公司做加工厂。”
隔壁的盘小芹端着盆子进来,问我:“薛老师今晚住公司吗?”
我看着薛冰,她拿眼看我。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我说:“都是自家人,就在公司住吧,今晚就睡奚枚竹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