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护士点点头，招呼另外一个护士进来，“小力，带着这位病人的家属去见秦医师。”
等到望着林护士和常月娥消失在视线之中，猪悟能叹了口气，片刻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望了眼前的护士一眼，嘴角一丝凄凉的笑意，“麻烦你了。”
秦医师正皱着眉头，细心的观察着刚送来的伤者脑CT片子，表情严肃异常。一霎不霎的望着手中的CT片子，终于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目光已经落在了猪有缘的身上。
猪有缘的一颗心已经沉了下去，如同死囚等待法官判决一样，眼睛中已经有了绝望。
“这是伤者猪悟能飞的脑CT图，”秦医师把片子悬挂了起来，伸手指着其中的一块阴影道：“这里是脑干，也就是脑的主干，它是由脑桥，延髓和中脑共同组成的。”
猪有缘一片茫然，他是个机械设计师，但是对于脑结构还是知道一点的，死死的望着儿子的那张脑CT图。
“人体生命的第一生理特征是呼吸功能，而主宰呼吸功能的中枢神经区域也就位于脑干，从CT的片子来看，伤者的脑干已经出血。”秦医师语气沉重的说道，内心却有了一丝疑惑，凭借他多年诊断的经验，病人胸腔大出血，脑部也是受到了剧烈的振荡，不像是一次简单的砸伤形成的，反倒像被从上面和前面扎了两次以上。
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阵寒意，隐约的知道了当时的真相，应该是当时有东西从天上跌下来，先砸到头，之后又有定西将被砸到的病人正好在胸前砸了一次以上。
“一直以来，心跳呼吸停止，也就是所谓的气绝是诊断死亡的传统标准，”秦医师望着猪有缘，“可是，已经有专家发现，少数特别的患者，中枢神经已经受损，但是借助呼吸机和心血管药物的支持，呼吸和心跳都能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大量的临床研究发现，对于这类患者所有的抢救最终都归于失败，所有的患者都是难逃一死的，这也就是说，原先关于呼吸和心跳停止的死亡观点是不全面的，大多数的死亡绝不是瞬间的事件，而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它可能是从呼吸和心跳的停止之前就开始了。”
“秦医师，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罢。”猪有缘声音有些颤抖道：“我们会遵从医生的决定。”
秦医师暗自叹息，“我是想说，目前的猪悟能脑干受损，出现血块，压迫中枢神经，如今已经没有自主的呼吸，处于深度昏迷的情况，而且他的脑电波平坦一条直线，就算放大也没有任何信号，也就是说，”顿了一下，“伤者已经脑死亡，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猪有缘全身一震，喃喃自语道：“脑死亡？”再也按捺不住眼角的泪水，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于早年丧父，中年丧子了。
“可是我们还要做十二个小时的观察，”秦医师缓缓道：“直到十二小时后做脑干反射试验，咳嗽反射试验以及呼吸停止试验，如果均无反应的话，那时候才能宣告真正的死亡，到时候就算可以用呼吸机和药物维持心跳和呼吸，但是也会建议你们放弃抢救，因为那时候已经没有抢救的意义。”
猪有缘双目有些呆滞，半晌才站了起来，只是浑身乏力，良久才问道：“我儿子能清醒的机会有多大？”
秦医师犹豫了一下才道：“除非奇迹发生。”这已经是他能用的最婉转的口气，可是他是一个医生，有责任告诉病人事实的真相。
猪有缘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有些踉跄的冲了出去，秦医师心情有些沉重，抬头望向窗外，天空乌蒙蒙的，大兵压境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无力的坐了下来。
虽然知道守在病房外边于事无补，特护病房也不能让家属进入，常月娥还是执意不肯离去，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哪个父母知道子女危在旦夕，还能不陪在子女的身边？
林护士很是尽责，好说歹说的才让常月娥呆在一间病房里休息段时间，猪有缘心中虽然悲痛万分，还算有些清醒，也和妻子无望的留守在了病房，望着窗外的天空漆黑如墨，蓦然一个闪电落了下来，将夜色苍穹撕开一丝缝隙，只是所有的光亮只是暂时，转瞬又被无边的黑暗湮没。沉默的雷声远远的传来，渐渐响亮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听起来惊心动魄。
望着医院里的电视，常月娥双眼一片迷茫，猪有缘却听到电视机里的播音员正在播放着紧急天气预告，“据气象台预测，受沿海冷暖空气交替影响，今夜杭州市将有罕见的大到暴雨，气象台提醒市民外出时防雨防雷，做好安全保护措施。”播音员的话音未落，又是几道闪电接二连三的劈下，雷声紧如密鼓一般，猪有缘心如死水，不起半分波澜，只是想到，明天？奇迹？
终于感觉到有丝困意，猪有缘斜睨了一眼妻子，妻子还是老样子，轻轻的搂住了妻子，低声道：“月娥，睡一会吧，明天我们还要去看儿子。”回答他的只是无声的啜泣，二人抱在一起，眼泪如同外面的倾盆大雨一样，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