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就在陈家歇宿。
次日一早,陈星睿就来邀请他们用早餐,吃过早饭之后,陈星睿便征求他们的意见,说带他们去抓虫子,河蟹,准备搞虫宴款待他们。
这是山乡最大的特色菜。
范鸿宇笑着摆摆手,说道:“小陈,先公后私。咱们先去看看村里的学校,把援助的事定下来,再谈其他的。”
李秋雨初到小山村,一切都透着无限新奇,尽管听着“虫宴”就害怕,却很想到处探秘一番。只是范鸿宇说的乃是正理,小丫头自也不便反对。
陈星睿有些犹豫。
这孩子有点一根筋,觉得今天本来是安排抓虫子的,忽然之间变更行程,总不那么妥当。“随机应变”这种本事,有些人是与生俱来,有些人却需要后天加强锻炼。
陈星睿属于后者。
“走吧,小车,去学校。”
范鸿宇手一挥,举步出门。
李秋雨抿嘴一笑,紧紧跟上,对发愣的陈星睿说道:“走吧,陈星睿,当领导的都是这种说一不二的德行。”
陈星睿搔搔头,也跟了上去。
大陈村小学在村庄的西边,倒是整出了一块空地,教室和民居一样,两间木板房。教室门口的空地,是真正的空地,什么都没有,和陈星睿拍的那些照片一模一样。
陈星睿便介绍说,学校有三十几个学生,只有一名代课老师,就是他父亲,也是在他之前,整个大陈村唯一的一名初中生。在这小小的山村之中,要算是“香门第”。陈星睿能够成为全县第一个考上首都大学的学生。也是有原因的。
学校一共三个班。一二年级一个班,三四年级一个班,五六年级一个班。
陈星睿说道:“生源太少,师资力量更加没有我算过了,等我完四年大学,我爸我妈欠的债,如果由他们自己来还的话,要还二十年……为了我上大学,我伯父和叔父家的孩子,都辍学了。我叔父的女儿,本来成绩很好的,很有希望考上大学……”
说到这里,陈星睿的声音低沉下来,很是难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家里出了他这样一个大学生,固然光宗耀祖,却也将其他孩子的上进之路彻底切断了!
在这样的山村,一家一户是断然不起一个大学生的。
李秋雨连忙走过去,轻轻握住了陈星睿的手,低声安慰道:“陈星睿,你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陈星睿很迷惘地问道:“如果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呢?”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连范鸿宇都回答不了。或许说,他本来能够回答得了,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回答。
陈星睿的性格比较乐观,略略低沉一下,随即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说道:“我能去首都上学,也还是有实际好处的。这两年,村里小学增加了十几个学生。”
李秋雨放开他的手,微笑说道:“是啊,你是他们的榜样嘛。”
陈老师的孩子考上了首都大学,马上就要出息了,成为公家人。这绝对是个“励志”的榜样,一些家长省吃俭用,勒紧裤带,将孩子送进学堂,期望有朝一日,自家孩子也能像陈老师的孩子一样,鲤鱼跃龙门,走出大山,成为光鲜体面的“人上人”。
三人边说,边走向教室。
说是分为三个班,其实这三十几个孩子全都在一间教室里上课。因为只有一个老师。
木板教室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块自制的黑板,所有讲桌课桌都是自制的。课桌是清一色的原木制品,说白了就是四条腿扛一块木板,椅子则是竹制品和木制品混搭。
比讲桌课桌更“寒碜”的,是师生们的衣着打扮。
三十几个学生,有大有小,大的看上去应该十四五岁,小的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没有一个孩子穿的是新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父母兄姐穿过之后改小给他们穿的。
陈老师是唯一衣着光鲜一点的,穿一套淡蓝色的军装式样的衣服,也早已洗的发白了。估计这还是因为有贵客登门才临时换上的“会客服装”。
陈星睿和他父亲的长相很像,都是单单瘦瘦的身材。
李秋雨欲言又止。
陈星睿微笑说道:“李秋雨,有什么话只管说吧,没什么的。”
李秋雨想了想,低声问道:“陈星睿,我听说有些山区,一家人共用一套衣服,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这个话题,是大家得知陈星睿来自益东山区之后,某次小范围讨论时,有一位同学出来的,当然,谁也没有向陈星睿当面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