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候要比自己和豆子哥的那些年要强得多。癞包有娘疼着,有爷爷奶奶疼着,最起码在他累的时候,在他受委屈的时候,他娘和他的爷爷奶奶会说上几句心疼的话儿,会抱着他亲上一阵儿疼上一阵儿。自己和豆子哥的当年,有谁心疼过啊!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虽然觉得只记得姊妹几个可怜,必定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不在他们眼末前儿,他们就不会想到自己姊妹几个的委屈。她这样琢磨着眼前的癞包和当年的自己姊妹几个,自己的姊妹几个那个时候都是在往大人长,一年一年地就都能支点儿事儿了。眼下,自己这姊妹几个慢慢都大了,眼下又有了这边和舅舅的帮衬,日子要比以前好过多了。可癞包他们家,倒是癞包和癞豆儿在一年一年地往大人长,癞包的爷爷奶奶一年一年地身子骨会越来越不行了,癞包娘也会一年一年地变得老了。挑在癞包两个肩膀子上的担子,会随着他的年龄的长大越来越重。等到癞包长到十几岁的时候,他不光要顶替下来他娘,他还得替他娘担挑着他的爷爷奶奶。另外还有癞豆儿,也得他拉扯着啊。她越这样琢磨,也就越觉得以后癞包的日子会随着他年龄的增大而变得更加艰难了,这中间要是他爹能忽地活过来该有多好啊。他们现在这样的一个家,单靠着癞包这样一个孩子,真的会挑不起来啊。虽说癞包会一年一年地长大,但是,对于他们那个家来说,他的那两个肩膀子,太瘦,也太单了。
虽说天上的日头给院子里的树木遮挡得撒不下大片的光来,但是,透过树叶子间的空隙,日头还是把它的光碎片儿一样漏了下来。尽管整个院子里见不到大片的日光,只是那些映照在地上的日光的碎片,就把整个院子里烤得有些像蒸笼一样的热。好在树荫厚实了一些,也好在时不时地会有一股子风儿从院门儿里冲进院子里,才使得整个院子里不像大日头下面的田地里那样火烧火燎地热。村子里这两天一直有人议论着这个麦季儿上的天气,说话匣子里预报今年的这个时候要比往年的这个时候气温高,十天半个月里还不会下雨,人们就只管放心着收今年的麦子,绝对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慢一步的人家还没来得及把镰刀磨快,老天爷就不睁眼儿地下起雨来。连阴雨把地里的麦穗子上的麦子浸泡得都青魆魆地长出了麦苗子。待天气放晴了,麦穗子上的麦苗子哧啦一下,又给天上得日头晒得干黄干黄地耷拉下了脑袋。人们连续吃了几年生了麦苗子的麦子面,那种蒸不熟煮不透的麦面滋味儿让人们再也不敢轻视这样的麦季儿了。这几年来,人们都会守着话匣子先听上几天的天气预报,或者偎到村子里为数不到的几台电视机跟前,边看着电视机里的小人儿比划着身后看不明白的一个会变的图画,边听电视机里的小人儿说着些啥子高气和压低气压这样听不懂的话,再根据看天色看风向的经验,抢着节气先把麦子收割到场面儿上去,然后再瞅着天色轧场打麦子。对于几年人们从话匣子里听来的天气预报,很多老少爷们儿们并不当真,很多的时候,话匣子里的天气预报并赶不上人们多年来的经验可靠。前两年小麦正在灌浆长仁儿的时候,话匣子里的天气预报老是预报着今儿有雨明儿有雨的,到麦收了也没见有一滴子雨落下来。要不是人们抗旱了,依着话匣子里的天气预报的说法等下雨,一亩地准减几成儿的收成。
小麦挑拣完了二碗盆儿里里的大米之后,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从树叶儿间儿漏下来的日头的光一下子照得她鼻孔儿里痒痒的。她不由得张起嘴巴闭上眼,一个喷嚏窝在鼻孔儿里直想往外喷,但又舍不得出来似的在鼻孔儿里打转悠。忽地,她想到了牛老拐的女人的话,赶紧着抬起手来揉着鼻子,尽可量地把鼻孔儿里的这个喷嚏给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