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说道儿!”那个说这事儿不算叫案子的家伙嘴巴一撇,仍旧粗着脖子瞪着眼,红着脸说,“官府上的人来了还能咋的?还能把愣头青牛大棒子砍两次头?事儿就是这么一个事儿,官府上的人来了也不能把这事儿变成别的事儿来。”
“今年咱们村子上是咋的了?这才几天呀,癞包爹走了,望春娘走了,今儿又出了这事儿,是不是村子里有啥子讲究,有啥子说道儿了?”
“这个可说不定,大年初一那天我就觉得村子里有啥子不对劲儿的地方,没敢说出来。估摸着是咱们村子里得罪了哪路鬼神了吧。”
“不管村子上是咋的了,今儿这事儿出来了。也不管平日里牛老歪他们爷儿俩多遭人记恨,今儿他们爷儿俩这一没了,咱们对他们爷儿俩的记恨也该没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是找来牛大锤拿个主意吧,必定他以前在大队的官府上混过日子,必定他的儿子牛笔现在是官府里的人,经得多,知道的也多。”有人这样建议着向老少爷们儿们说。
老少爷们儿们听了这个说法儿,没有人同意或者不同意着提议,只是相互间瞅了瞅。
“这事儿,就是找了牛大锤,他也不会出头管这事儿。世人头上有鳔胶,谁管这事儿就会粘上谁,躲还怕躲不及呢,他能会管这事儿?”有人这样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
老少爷们儿们这样远远近近地说着各自想法儿,小米瞅着老少爷们儿们这样纷纷嚷嚷地最终也没有定下来一个能主事儿的人出头定个主意,也就不声不响地退回到他们家的红芋秧苗子园子。自己是一个女人家,村子上的这事儿虽说瞅着让人觉得着急,但这事儿不是自己家的事儿,不该自己跟着搅和,自己家的春红芋还急等着要下地呢。
小米刚蹲下身子,癞包娘不知道从哪儿磨到了她的身旁,蹲下身子帮着她拔红芋秧苗子。她向癞包娘笑着打了个招声儿。
“牛老歪跟牛斜眼儿这爷儿俩一死,牛老歪的女人算是清静了。”癞包娘笑着回了小米,然后很替牛老歪的女人感到清静似的说。
小米一个愣怔,瞅着癞包娘问:“咋的了?”
“你是刚进这个村子不几天的新媳妇儿,你不知道他们家的事儿。牛老歪现在的女人不是原配,牛老歪的原配给牛老歪欺负得上吊死了。牛斜眼儿是牛老歪跟原配生的儿子,他现在的这个女人是在他原配死了之后的两年尾三年头上带个闺女进的他们这个家。后来,斜眼儿大了,闺女也大了,斜眼儿就欺负人家闺女。女人跟闺女都不敢吱声,一有个啥子不高兴的脸色,斜眼儿就打她们娘儿俩。后来,女人见闺女衣裳遮不住身子了,就把闺女慌慌忙忙地嫁给了一个傻子。你想,不是傻子,谁会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闺女当媳妇儿呀。”癞包娘一边帮着小米拔红芋秧苗子,一边向小米说着牛老歪他们家的家事儿,“闺女在傻子家把孩子生下来了,算是生了个名分。可那个傻子傻得啥也不知道,日子没法儿过,闺女就带着孩子回来了。闺女回来之后,斜眼儿仍霸着人家,女人跟闺女也没个撑腰的人给说话。这回这爷儿俩一死,她们娘们儿的日子能不清静吗?”
“牛老歪平日里就不管他的斜眼儿子,再咋也算是他闺女呀。”小米今儿才算听说牛老歪他们家的这些家事儿,很惊奇地瞅着癞包娘问。
“儿子是他亲儿子,闺女又不是他的亲闺女,背后他还向人显摆他儿子有能耐呢。”癞包娘撇了一下嘴,说,“这爷儿俩,算是没走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