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咋样,心里盘算着的还是豆子哥的亲事儿。今儿相家,一来算是走个过场儿,二来就是要跟他们家商量着看啥时候把豆子哥结亲的日子给定了。豆子哥的亲成了,自己这颗心就算是真的着地儿了。
“小米以后嫁过来,日子就过得随心了些,不管咋的说吧,必定比姊妹几个现在的这个家宽敞些、应手儿些。”猫春爹看了看小米,又看着小米的大舅,说,“也算是小米在苦日子里熬到头儿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小米的大舅听了猫春爹的话,苦笑了一下,摇着头没有说话。
小米看了一眼猫春爹,叹了一声说:“不管以后我的日子会咋样,只要豆子哥他们几个能过得去就成了。”
小米的这句话,说得让大舅心疼,也让猫春爹心疼。他们两个看了看小米,都不觉得摇了摇头,小米这闺女,别说生到家境多好的人家,要是生在一个中间的人家就好了!
小米又瞅了瞅那个高门楼的院子,等豆子哥的亲事儿成了,肯定要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要离开黄庄子嫁到这个卧牛岗子,嫁到那个高门楼的院子里,和自己的男人在这个村子里一起守着日头从东天升起来落到西天去,一起生儿育女,一起在冬夏秋冬的收收种种里像长一辈子的人那样慢慢就老了。她转头看了看大舅,又看了看猫春爹,一笑,说:“我呀,啥也不图,就图着我们这姊妹几个以后的日子能让我省心了。”
小米的大舅绷了一下嘴,咬了一下嘴唇子,抬头向天上看了看,这闺女,姊妹几个的日子会让她委去自己一辈子呀!
猫春爹的心里这个时候也为小米觉得委屈,但他还是笑了笑,说:“小米以后嫁过来了,多少都能帮着几个姊妹一点儿。不管咋说吧,牛二筢子的日子殷实,就是以后要分开了过日子,房子是现成的,过日子的粮食啥的,牛二筢子也不会少分给小米他们两个人,牛二筢子打心眼儿里最疼他的大小子。牛二筢子的大小子望春又有眼下能挣钱的手艺,以后小米的日子错不到哪儿去。”
小米的大舅不自觉地向猫春爹点了点头,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很酸。在他的琢磨里,即使牛二筢子答应了先把闺女嫁给豆子,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把小米娶过来。小米还是个孩子,他们把小米娶过来,小米虽说在家时已经能挑着姊妹几个向前奔日子了。但是,结婚成家,那是要过另一种日子,尽管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是春种秋收,还有一个逃避不了的事实,那就是生养。一个孩子,自己的身子骨还没有长成,马上就要负责成熟女性的担当,对小米来说,不是说因为结婚生活宽裕了就是一种幸福,而是一种摧残啊!可是,小米这闺女眼下不会想到这些,在她整个心思里,眼下只有豆子的亲事儿,对于自己马上要面对的一切,她的心思里没有一丁点儿的考虑。他瞅了瞅小米,心里无可奈何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眼下这姊妹几个又有什么办法儿呀,小米不这样牺牲自己,豆子的亲事儿,就因为这样的家境,也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了!
卧牛岗子就在眼前了,他们能很清楚地听见下蛋老母鸡很炫耀似的鸣叫声了,也能很清楚地听见村子里的女人们应付晌午饭的打水切菜的声音了。
猫春爹头前走了两步就进了进村的路口,小米的大舅和小米紧跟在猫春爹的身后。
路口上几个女人看稀奇似的瞅着猫春爹他们三个,互相低声说着些啥子。
“这是谁家的亲戚呀?”一个女人大概夜里受凉了,瞅了瞅身边的女人,公鸭着嗓子问。
“这不是黄庄子的三老杠吗?咋的赶在这个时候来了?”旁边的一个女人母鸡学公鸡打鸣儿似的皱着眉头问旁边的女人。
“我听说了,三老杠这几天给二筢子他闺女说了个婆家,这个时候一准是过来下彩礼了。”那个公鸭着嗓子的女人听说是黄庄子的三老杠,马上很明白似的嚷了起来。
“不对吧?这下彩礼也没见带有啥彩礼呀!”那个女人仍母鸡学公鸡打鸣儿似的嚷着说。
“那谁知道他们中间的道道儿呀!”公鸭嗓子的女人也弄不明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