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给蚂蚱大爷这么一说,心里一下子没了劲头儿,这些天来感情自己这姊妹几个是瞎忙乎了,汗没少出,力没少掏,到头来这亩把地的萝卜狗屁的钱也不值了。
蚂蚱大爷瞅着豆子不说话了,沉了一会儿,叹口气说:“豆子,我也就是这么一个琢磨,你也别太放到心上去,说不准有个啥子变故今年的萝卜就值钱了呢。”
豆子听得出,这是蚂蚱大爷宽心的话,从蚂蚱大爷的琢磨上来看,他的琢磨很有理儿,今年自己就是听了别人说的去年的萝卜咋的咋的挣钱了,心里一个热乎,脑门子一根筋地就想着种萝卜,以为这萝卜种到地里,自己用心把它经管好了,就能有个好的进项,咋的也没有想到这种萝卜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儿。他叹了一口长气,说:“嗨,看着天说话吧,不想那么多了。”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跟啥子揪了一样的疼,那亩把地的萝卜是这姊妹几个的血和汗浇出来的,每一个萝卜都是吸着这姊妹几个的血和汗长起来的呀。当时要是能听小米的话也好了,自己一根筋地种了这亩把地的萝卜,折腾得小米她们几个这小半年的时间也不得安生,整天跟着自己在那块萝卜地里起早贪黑地忙,没想到都头来会落成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谷子端着满满一灶篓子的死面锅巴从灶房里冲到堂屋里来,玉米紧跟着谷子一手端着一大碗盆子的炒菜一手抱着一摞子的碗也从灶房里冲过来。
站在蚂蚱大爷身旁的麦子,见谷子把灶篓子放下来,伸手就从灶篓子里拿出两个杂面锅巴子,转身把这两个杂面锅巴子递到蚂蚱大爷的面前说:“大爷,你先拿着,我这给你端菜。”
蚂蚱大爷用手背推了一下麦子的手,说:“大爷刚才刮了车轮子手上弄的泥还没洗呢。”说着,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伸开两手接着房檐滴水把手洗了洗,然后习惯了的把两只手交替着往两个胳肢窝里一夹,再使劲儿朝外一拽,手上的水给胳肢窝里的衣裳蘸了个干净,这就算是擦手了。
麦子见蚂蚱大爷在胳肢窝里擦了两手,重又把手里的两个杂面锅巴子递给了蚂蚱大爷。
蚂蚱大爷接过麦子递过来的杂面锅巴子,瞅着麦子说:“麦子,你就别管大爷了,大爷自己端菜吃。”
“大爷,你就坐着吧,今儿晚晌你种麦子太累了。”麦子又忙着从玉米手里接过玉米给蚂蚱大爷盛好的就菜,转身端给了蚂蚱大爷。
小米在旁边看着麦子,不由得点了点头,麦子真的是懂事儿了,把麦子打小带到这个份上,今儿打一大早麦子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和这个时候对蚂蚱大爷的招呼,自己心里总算觉得落实了。
麦子给蚂蚱大爷端完就菜后,站在旁边等着豆子拿到杂面锅巴子端着就菜靠着门蹲下来了,这才上前去灶篓子里拿锅巴子从玉米手里接就菜。可谁也没有想到,麦子把手里的杂面锅巴子和就菜递给了小米。
“大姐,你吃饭吧。”麦子把手里的锅巴子和就菜递到小米的面前,瞅着小米说。
小米没有推让就从麦子手里接过了麦子递过去的锅巴子和就菜,很舒坦地出了一口气。
谷子见麦子让了蚂蚱大爷又让着小米姐,从灶篓子里拿出一个锅巴子递给麦子,说:“麦子先吃吧。”说着,从玉米手里接过盛好的半碗就菜递给了麦子。
麦子很听话地从谷子手里接过锅巴子和就菜,退着身子依着蚂蚱大爷蹲下来了。
“这场雨……”蚂蚱大爷嚼着嘴里的锅巴子,向门外瞅了一眼,说,“现在天还暖和,今儿种上的麦子有个三、五天就能出齐苗儿了。”
“今年换了新麦种,地里又上了洋粪,明年麦上的收成不知道会咋样。”小米接过蚂蚱大爷的话说,“明年麦上的收成要是好了,咱们一年四季也能吃上白面馍馍了。”
“据麦种下的量跟洋粪带的量来说,明年麦上的收成不会有啥子疑惑。”蚂蚱大爷说,“前些年你们的收成上不来,那是你们姊妹几个没能换麦种,自己留的麦种咋的也比不上现在的新麦种能打出产量来。老麦种种一年又一年,慢慢地就没啥子劲头儿了。还是这新麦种,他们有的人家一亩地能打出六、七百斤的麦子,那会是啥产量?老麦种种得好,撑死了一亩地二百斤的产量,这跟新麦种没法比。新麦种一亩地是老麦种几亩地的产量呀!”
“前些年也想着换麦种,家里伸不开手,就凑合着种老麦种,这一凑合,把日月凑合得跟人家越拉越远了,今年就咬着牙让二姑家帮忙买了新麦种赊了两袋子好化肥。”小米看着灯火下显得很模糊的蚂蚱大爷说,“明年麦上要是有了好收成,这个家的姊妹几个也算是翻个身儿了。”
“庄稼就这个种法儿,要不了两年,这个家的日月会好多了。”蚂蚱大爷说。
“就是这雨,把地里的萝卜给耽搁了。”小米朝门外看了一眼,说,“没想着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