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辰景并不认识安可依,但安可依身上的黑袍,却是已经昭示出安可依的身份。
所以这名身穿省督官服的中年文静男子伸出了手,让所有依旧陷于无比震撼之中的部下全部退出省督府。
碧水和天落行省刚刚设立不到一年,是云秦最为地广人稀的省份,但一省的行政机构,却自然要先行完善起来,这省督府自然也是按照云秦朝堂的规定所建,规模和其余行省的规模一样,所有军士和官员退出之后,这诺大的省督府,自然显得分外的空旷。
安可依缓缓的从空中降落,十分准确的落在年辰景的面前空处。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可以完成普通人力所不及的事情,所以实施一些构想,对于修行者而言便分外简单,像精准降落这种事情,对于强大的修行者而言只需魂力的一些喷涌,就能改变周围的风流做到,根本不需要其它精巧的设计和技巧。
……
等安可依在地上站定,年辰景深深躬身行了一礼,看着安可依平静的道:“学院的神木飞鹤,的确是可以彻底改变所有战斗的东西。”
安可依并不擅长和人交谈,所以听到年辰景说出这样一句,她微微蹙眉,一时却是没有应声。
“学院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找我。”
年辰景也并没有问安可依的姓名,他平静的看着安可依,请教般道:“不知学院派你来找我,是要支持我起兵,还是反对我起兵?”
安可依微蹙的眉头松开了,她用平时读书般的语气平平的道:“夏副院长让你放手。”
“放手?”
年辰景轻叹了一声,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安可依,没有表态,只是平静道:“你可不可以先听听我的故事?”
安可依并不赶时间,而且她既然接受了学院的任务,便必须要确保这任务的完成,所以她当然点了点头。
“我本来是北苗行省的读书人。”
年辰景看着安可依,平静的开始述说:“你也应该知道,北苗行省一直是属于整个云秦最为贫穷和私塾最少,最不开化的地方,种田和经商还好一些,但读书想要读出头,要和钱塘、潇湘等行省以及中州的读书人竞争,通过吏司的考核,获取些功名就非常的难。”
“我父母只是普通的佃户,连字都不认识,但却是最开明,最真正疼爱子女的那种父母,他们想要我能够不再和他们一样整天面对着黄土和泥水,能够走出北苗行省看看,所以他们便选择让我读书。”
“一个连能吃饱饭都勉强的家里,要想供出一个读书人,要付出多少,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我的小妹为了支持我读书,便自己装作对读书不感兴趣,早早的出嫁做了一名富商的偏房,只是为了能多收一些彩礼,平时也能多给我些支持。”
“但我小妹在那家过得很辛苦,那家当她佣人使唤不算,在发现她偷偷支使些自己积存的银两供给我之后,便是时常一顿毒打,经常连饭都不让吃饱,这些我小妹都瞒着我,终于有一次,我小妹只是因为不小心摔破了一个花瓶,便被硬生生的打断了双腿。”
“我知道了之后,自然愤怒至极,上门理论,但被暴打一顿之后,想去告状,却是反而被诬陷偷了那家的东西。我小妹也被休了,眼看我要入狱,小妹连医治的钱都没有,我父母都要无奈在刑司寻死,这时,是正巧有一名江家的大人出手,还了我清白。”
“江家那名大人非但出钱医治了我小妹的双腿,看到我读书不错,甚至出钱资助我读书、习武,后来虽然我也是一步步自己努力,才走到今日的位置,但没有江家那名大人,我们注定便是家破人亡,恐怕我小妹,我父母都是死不瞑目。”
“江家不止是对我,对我全家都是有莫大的恩情,所以我并非只是江家的门生,我这条命,我全家的命,都是江家给的。”
年辰景看着安可依,脸上出现了一丝惨然的笑容:“然而现在,当年救了我家的那名江大人,他的父亲,他的子女,在中州城中已经全部被皇帝下令杀死,你说我起不起兵?”
安可依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年辰景便已经看着她,恢复了平静,“江家从云秦立国前十年到现在,为了云秦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天下人心中都很清楚…但现在皇帝却是要将江家灭族,这不符合道义,这还有什么公道?我要起兵,并不是要泄什么私愤,只是想要一些公道…青鸾学院想不让我起兵,当然有着自己的道理,但对于我而言,我可以听从你们学院,不起兵,但你们青鸾学院,可以给我一个公道,可以杀死皇帝,给江家一个公道么?”
安可依安静而耐心的听完了年辰景的话,语气依旧平平,但多了几分凝重之意,“张院长在学院的时候,有时经常会嘀咕一些话,有句话他在喝醉了酒的时候经常会嘀咕。他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想不到我无意之中也当了一回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张院长的功绩和荣光,自然无人可以怀疑。”年辰景微垂着头,道:“但这句话,和我此时的处境有什么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