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知道了吧,此人看来是一介书生,却有十步一算的称号,而且身负极高的武艺,当初在杭州,方腊那帮人在城里作乱,他帮助出谋划策,后来,那什么石宝、方七佛等人亲自去杀他,反被他算计,杀了好几人后扬长而去,弄得石宝、方七佛灰头土脸。唉,可惜当时城破太早,若再能坚持几天,听说方七佛就要被他干掉了……”
“……我听说他在江湖上也有个名号,可不是十步一算,人家叫他血手人屠的,这次肯定可以过去……”
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一时间被说得神乎其神,包括宁毅当初在太平巷的作为,他的外号什么的也都被传扬了出来。
当然,这并不能缓解大部分人心中已经兴起的焦虑情绪,前后都有敌人的情况下,没有多少人能够相信一个以前没什么名气的愣头青,就算这边将他塑造成诸葛亮转世,也未必能给人多少信心。
不过,这时候的逃亡队伍里,军人、富商、豪绅、地主、官员之类其实是没有多少选择的,方腊麾下军队一旦追上来,他们必然没有侥幸的可能,只能是死路一条,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相信眼前能相信的一些东西。但队伍之中那些一穷二白,或是没有太多身家的人却不同,他们原本就随着大流在走,原本觉得这队伍安全,一块跟着,这时候忽然听到眼下的消息,顿时便变得忐忑起来。这队伍秩序不强,原本就有各种矛盾,只是一开始被众人齐心按压着,但这些绝望的消息传来之后,矛盾便立即jī化起来。
在这些平民来说,就算被追上,他们到底也能选择投降,或者化整为零,缩进山沟里、村子里。只要方腊的军队不把杭州周围全杀空,自然就有躲过去的可能。到得初十这天下午,在队伍高层的肆意放纵下,队伍自附近一个名叫石桥滨的地方渡过了眼前这条河道支流后,逃亡的队伍便因为一场小规模的斗殴为导火索,分裂成七千以及近三千人的两股。
这三千人开始朝东北方向转向,试图朝嘉兴方向,绕过前方的清风寨与小洛镇。这些人多是由平民组成,也有自作聪明混入其中的富商、官员,在这些人看来,后方追来的乱军主要为求财,如果将那七千人作为yòu饵,他们多少都能得到一线生机,也有自觉前方危险的,干脆就开始离队、朝周围区域以平民身份散去。
这个时候,跟在后方的追兵当中也开始出现一些难以决断的问题,随着他们越来越逼近这支最大的逃亡队伍,一些驳杂的信息,也开始忽如其来的出现在眼前。
自落单的难民口中,他们可以轻易地询问出各种信息,这队伍的规模,队伍中开始出现的内讧,队伍中传得神乎其神的谣言,什么“十步一算”、“血手人屠”,让石宝、方七佛、刘大彪灰头土脸,然后是有的人开始离开队伍单走的传闻,或者某某大富商跟某某官员知道了情况的紧急,开始与队伍脱离往山里逃亡的情报。
一万人逃难的队伍,留下的线索其实是比较清晰的,但在这时,倒是出现了一系列干扰判断的东西,散落在逃难途中,往不同方向延伸的财物。五支军队的斥候都在往前赶,也在不同的方向上与武德营的斥候发生了碰撞。姚义这些人一路北上,原本就不算齐心,在分配猎物、战利品上自然也会有一番争吵,最后为了暂时保持和平,五支队伍各自相隔了一段距离,选择了方向朝着前方推进,由于选择的方向是同一个,姚义、陆鞘两拨人甚至又争吵了一番,当然,在这个时候,众人并没有担心什么打仗的问题。就算追上了,三千多的残兵,在七千人的包围下,也翻不起什么花样来了。
这天傍晚,逃亡队伍主力的七千余人自原本渡河的石桥滨一带再度折返而回,与往北面追来的姚义的队伍几乎是擦肩而过,队伍趁夜南下数里,在地势凶险的河湾边扎了营。河道在这边像是一个钩子,他们南下折返,原本一路上就有各种痕迹,这时候东面南面又有河道挡路,这个河湾像是口袋般的将人们兜了起来,如果姚义等人往南边折回,几乎就是死地。但眼下姚义等人也是急着往北方追过去,一时间没有再来探查。
这天晚上五支队伍以不同的路径朝北方而去,其中薛斗南、米泉两人的数千人甚至就从众人扎营的河湾对岸过去,他们也在与这边相隔了十余里的不同区域暂时扎营。这天晚上,河道边的营地中安静得几乎窒息,只要明天那五支追兵拔营北上,他们将获得第一次的机会,再做其它的运作。
没有人敢生火,没有人敢点灯,知道事态严重的众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几乎都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一时间说话都不敢大声。但夜晚与姚义军队擦肩而过的那记回马枪却在众人的口中渲染开来了,本来只是个小手段,但众人也都需要一些自信作为支撑。
如此到得第二天,天空乌云汇聚起来,武德营放出了最精锐的几名探子,注意着北面几支军队的动静,姚义的军队开始拔营,薛斗南、米泉的军队开始拔营,沈柱城的军队开始拔营,陆鞘的队伍落在最后方,他沿着姚义的路线往石桥渡方向过去,然后,在这天中午将要过河的前夕。停了下来……
他开始折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