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听说了高宗保之败,忍不住想来询问王爷,对梁山之敌,接下来有何打算。”
完颜昌与术列速也算得上是一辈子的战友了,术列速是纯粹的将军,而作为阿骨打堂弟的完颜昌先后辅佐宗望宗辅,更像是个可靠的老叔父。两人见面,术列速进入客厅之后,便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将军有以教我?”
“末将愿领兵前往,平梁山之变!”
“将军是想报仇吧?”
“王爷想以不变应万变?”
“当然要是要剿的,我已命人,在三月内,调集大军十五万,再攻梁山。”
“王爷请恕末将直言,小苍河之战车鉴在前,面对黑旗这等军队,汉军去得再多,不过土鸡瓦狗尔。中原局势至此,于我大金声誉不利,故末将斗胆请王爷授我精兵。末将……愿抬棺而战!”
年初的一场大战,面对着黑旗,术列速原本便有不胜则死的决意,谁知后来他与卢俊义互换一刀,战马冲来将两人都留下一条性命,术列速醒来之后,每念及此,深以为耻。此时这女真宿将再说起抬棺而战,脸上自有一股决然凶戾的死气在。
完颜昌知道这些同伴的豪迈与义气,此时沉默了片刻。
“……大名府之战后,梁山上头元气已伤,此刻就算加上新到的刘承宗所部,可战之兵也不过万余,于中原损害有限。再者,东西两路大军南下,占了秋收之利,而今江南粮草皆归我手,宗辅也好,粘罕也罢,半年内并无粮草之忧。我眼下确实还有精兵两万余,但思来想去,无须冒险,一旦大军回返,梁山也好,晋地也罢,自然一扫而平,这也是……大伙儿的想法。”
他口中的“大伙儿”,自然还有众多利益牵系之人。这是他可以跟术列速说的,至于其它不能明说却彼此都了解的理由,或许还有术列速乃西朝廷宗翰麾下将领,完颜昌则支持东朝廷宗辅宗弼的理由。
术列速沉默了片刻。
“……此次南征,大帅谷神等所言最多者,其实并非征战的艰难,而是我大金近年来的稳妥……王爷可还记得,当年虽太祖起事时,那是何等的心情豪迈,护步达岗以两万击七十万大军而胜,打出了我女真满万不可敌的声势……往日里手上有两万兵,可荡平天下,而今……王爷啊,我们竟守在这里,不敢出去么?”
术列速的言语其实有些激烈,但完颜昌的性情温和,倒也没有生气,他站在那儿与术列速一道看着堂外风雪,过得一阵也叹了口气。
“……将军所言,我何尝不知啊……那,我再想想吧。”
这话或许是敷衍,但术列速也没再坚持了。此时风雪呼号着正从门外鼓舞进来,两人的年纪虽已渐老,但此时却也没有坐下。
“当年豪迈,末将心中还记得……若王爷做下决定,末将愿为女真死!”
然而,直到第二年春天,完颜昌也终究没能定下出击的决心。
中原的局面令完颜昌感到苦涩,那么自然而然的,处于另一边的楼舒婉等人,便或多或少地尝到了些许甜头。
于玉麟攻城略地,廖义仁节节败退,当封山的大雪降下来,虽然账面上一合计,能够感受到的还是无数张嘴嗷嗷待哺的紧张,但总的来说,希望的曙光,终于展露在眼前了。
九月里,山东方面的黑旗军偷偷地跑来晋地,为了刘承宗的北上向楼舒婉暂借了些许的补给。楼舒婉将从牙缝里省出的些许粮食给对方运了过去,这期间也将过来低声下气求援助的华夏军使节膈应得不要不要的,当着华夏军官员臭骂半个月宁毅对方也不敢还嘴,令她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
到得十月十一月,刘承宗等人在梁山附近击溃了高宗保的军队,这消息不仅助长了晋地抗金武装的士气,缴获高宗保粮草辎重后,华夏军的人还回赠了晋地诸多的辎重作为礼物。楼舒婉在这场投资里大赚特赚,整个人都像是吃胖了三分。
到得十二月间,“女相”心情舒畅,常与人说着这次能过个好年了。
事实上,从杭州离开的这许多年来,楼舒婉这还是第一次与人提起要“过年”的事情。
西南被战事笼罩,整个十一月里,突破性的变化并不多,偶尔消息传出,双方的攻防或是“惨烈”,或是“焦灼”。在外界的注视中,作为女真擎天之手的完颜宗翰摆开了他最强的战力最坚定的决心,要凿开西南天地的一道口子。而华夏军挡住了这排山倒海的攻势,在西南的隘口岿然不动。整整一个月时间,外界能够隐约看到的,仅仅是女真一方的惨烈伤亡与不死不休的意志,在女真人这般坚定的意志力,没有人会怀疑,西南的黑旗能站稳在那,也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如果说在之前的议论与幻想中,人们对于西南军队的战力还有着些许的怀疑或轻蔑,到得这一刻,越来越长的攻防时间足以抹掉所有人心中肤浅的怀疑。而今中原已陷,武朝沦亡,真正能被称为天下最强的,便是西南正在交锋的这两股力量了。
西南能够撑住第一波的攻击,也是让楼舒婉更为好过得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