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等人的慷慨英勇中,人们也会议论着有朝一日华夏军杀出去时,会与女真人打成一个怎样的局面。
武朝,年关的庆祝事宜也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筹备,各地官员的贺岁表折不断送来,亦有许多人在一年总结的上书中陈述了天下局面的危急。本该小年便抵达临安的君武直到十二月二十七这天方才匆匆回城,对于他的勤奋,周雍大大地夸奖了他。作为父亲,他是为这个儿子而感到骄傲的。
只是对于将要到来的整个战局,周雍的心中仍有许多的疑虑,家宴之上,周雍便先后几度询问了前线的防御状况,对于将来战事的准备,以及可否战胜的信心。君武便诚恳地将各路军队的状况做了介绍,又道:“……如今将士用命,军心已经不同于以往的不振,尤其是岳将军韩将军等的几路主力,与女真人是颇有一战之力的,此次女真人千里而来,我方有长江一带的水路纵深,五五的胜算……还是有的。”
周雍对于这回答多少又还有些犹豫。家宴过后,周佩埋怨弟弟太过实诚:“既有五五的胜算,在父皇面前,多说几成也无妨,至少告诉父皇,必定不会败,也就是了。”
君武皱眉道:“无论如何,父皇一国之君,许多事情还是该明明白白。我这做儿子的挡在前方,豁出命去,也就是了……其实这五成次与女真大战,还是几年前的时候呢,那时候可都败了……五成挺多了。”
周佩叹了口气,随后点头:“不过,小弟啊,你是太子,挡在前方就好了,不要动不动豁出命去,该跑的时候,你还是要保全自己为上,只要能回来,武朝就不算输。”
“可是不豁出命,如何能胜。”君武说了一句,随后又笑道,“知道了,皇姐,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的,一定会活着回来。我说的豁出去……嗯,只是指……那个状态,要拼命……皇姐你能懂的吧?不用太担心我了。”
这年关之中,朝堂上下都显得平静。平静既是没有党争,两个月前赵鼎一系与秦桧一系差点展开的厮杀最终被压了下来,而后秦桧认打认罚,再无任何大的动作。这样的和谐令这个春节显得极为温暖热闹。
在这样的平静中,秦桧病倒了。这场风寒好后,他的身体尚未恢复,十几天的时间里像是老了十几岁,这天他入宫见架,又提起求去之意,周雍好言安慰,赐下一大堆的补药。某一个空隙间,秦桧跪在周雍面前。
“……罪臣昏聩无能,如今拖此残躯,也不知接下来能否就好。有几句话,只是罪臣私下里的想法……西南如此残局,缘于罪臣之过错,而今未解,北面女真已至,若太子勇武,能够大败女真,那真乃苍天佑我武朝。然则……陛下是陛下,还是得做……若然不胜的打算……罪臣万死,大战在前,本不该作此想法,动摇军心,罪臣万死……陛下降罪……”
武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大臣上朝,原本不跪,只有大罪之时方有人下跪听训。周雍看着这位跪下磕头的老臣,叹了口气。
原本因为秦桧最近这段时间成了事妈,他保得心累,对对方已经有了一定的看法,然而到得此时,才有感到愧疚起来,心中关于去年自己答应对方全力攻西南,最后又犹豫不决的事情,变得再度清晰起来。
“唉……”他上前扶起秦桧:“秦卿这也是老成谋国之言,朕时时听人说,善战者不可不虑败,未雨绸缪,何罪之有啊。不过,此时太子已尽全力绸缪前方战事,我等在后方也得好好地为他撑起局面才是,秦卿乃是朕的枢密,过几日病愈了,帮着朕搞好这个摊子的重担,还该落在秦卿的头上啊……”
他拍拍秦桧的肩膀:“你不可动不动就求去,秦卿啊,说句实在话,这中间啊,朕最信任的还是你,你是有能力的……”
秦桧感动无已热泪盈眶,过得片刻,再度庄严下拜:“……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语之中,哽咽起来。
君臣俩又互相扶持激励了一阵子,不知什么时候,大雪又从天空中飘下来了。
风雪延绵,一直北上到徐州,这一个年关,罗业是在徐州的城墙上过的,陪伴着他在风雪中过年的,是徐州城外百万的饿鬼。
这是王狮童率领的饿鬼主力,自从得知八千华夏军入徐州的消息,饿鬼们便源源不断地过来。他们无法在冰天雪地里攻城,围在城外,不断地不断地死去。相对于散在外围的缺粮少衣的难民,核心的饿鬼群物资稍微丰富一些,没有了粮食的人们还能以互相为食,因此可以预见的是,当春暖花开,这些人还会有不少留存下来。
在徐州城墙望出去,城外是人人相食的地狱,徐州城中也没有多少的粮食,开门赈济是不现实的。罗业日日里看着城外的地狱景象,许多时候,将他们邀来徐州的知州李安茂也会过来。这是一位心系武朝的大族子弟,与原本在京中颇有家世的罗业拥有不少共同话题。
年关这天,两人在城头喝酒,李安茂说起围城的饿鬼,又说起除围城饿鬼外,开春便可能抵达徐州的宗辅宗弼大军。李安茂其实心系武朝,与华夏军求援不过为了拖人下水,他对此并无避讳,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