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是半个时辰之后才到的,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看,想必是被内阁那边气的不轻,不过踏进这股东局,他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柳乘风在商行的股份其实不过是一成,说多也不算多,每年的花红不过数百万两白银而已,可是在这里,他才感受到所有人对他的尊重,这种尊重没有作伪,并不是地位使然,他脚踏了进去,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所有人虽然都是默然的朝他作揖,可是这态度很是真挚。
柳乘风压了压手,含笑道:“有些杂务羁绊,让诸位久等了。”说罢又看向朱厚照,道:“殿下,微臣来迟。”
朱厚照喜滋滋的道:“柳师傅不要说这等话,太生分了,来,柳师傅请上座吧。”
朱厚照这家伙也没什么规矩,只是觉得这会议应当柳乘风来主持才好,他信服柳乘风的本事,心甘情愿的让柳乘风来定夺待会儿要商量的事。
可是柳乘风却是不肯,连忙摇头道:“这是什么话,且不说殿下的身份,在这股份局里,谁的股份最多,谁才能当仁不让的坐这上座,我不过是第二大股东,哪里能喧宾夺主。”说罢自顾自的搬了把椅子放到朱厚照下头,与寿宁公、成国公世子几个并排坐了。
朱厚照讨了个没趣,也是不恼,只是笑笑道:“既然柳师傅客气,那么本宫只好屈就了。说句实在话。柳师傅来这里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呢。其实就是我们在这儿闭门商量事,本宫这个人有许多不懂事的地方。也多亏了大家的提点……”朱厚照在这里说话居然很得体,其实这个人并不笨也不傻,甚至可以说,太子的天资是极为聪明的,只不过是皇上和大臣们眼里,他年纪还小。总是将他当作小孩子看,如此一来,朱厚照自然生出了逆反心理,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可是在这里。朱厚照却分明有几分气度,幼稚的脸上竟带着几许沉稳,和内阁会议时那种胆战心惊全然不同,他继续道:“今日之所以把大家叫来,开一个特殊的会议,是因为内阁。”
众人听到内阁二字,脸色都不好看了,内阁是什么?内阁代表的就是朝廷,从某种意义来说,在座的诸人大多数都是民。而朝廷就是官,民不和官斗这是古已有之的训诫,太子殿下固然高贵,可是大家都知道,太子是太子,就算内阁尊重太子,但是并不代表内阁会听太子的,就算太子登极做了皇帝,也未必能让内阁完全听从他的心意。
其实到了弘治朝。这内阁的实力已经开始膨胀,在座之人哪个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内阁的份量。
朱厚照看了柳乘风一眼,道:“本宫听到一些风声,内阁那边打算查一查咱们聚宝商行,只怕再过些时日,就该有人来弹劾了,柳师傅,你怎么看?”
在这里,似乎就是一个商业的内阁,内阁代表的是全天下士绅的利益,而在这里,更像是代表了新兴商贾阶层的利益,柳乘风自然而然的成了这个阶层最强有力的代表,若说朱厚照是后台,那么柳乘风就是这个阶层最风口浪尖的人物。
只是现在相较起来,士绅的实力足以完全碾压商贾,若不是宫里这边一直勉励给予了支持,若不是柳乘风尽力在维持和抗争,只怕这个局面早已溃烂了。柳乘风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许多人都看着自己,眼中都是不自信和对自己的依赖,他心里叹了口气,不禁在想,这些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和士绅们对抗的觉悟,说到底,千年的固话思想实在是太深,此时遇到了事,他们只怕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让内阁的老爷们息怒了吧。
可是只有柳乘风最明白,今日让了一步,明天就会有人变本加厉,你退一步,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追上一步,当你有用时,或许对朝廷那些大臣们来说为了增加些国库的收益还能让你苟延残喘,一旦到了没用的时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踢到一边去。
所以这一步绝不能退。
柳乘风慢悠悠的道:“殿下,微臣想问一句话。”
朱厚照本来想问他,其实朱厚照的问题,正是在座所有人想问的问题,他们想知道,眼下该怎么办,他们自己寻不到答案,所以自然不约而同想到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柳乘风身上,可是谁知,柳乘风倒是好,反而来问朱厚照了。
朱厚照听到柳师傅要问自己,立即严肃起来,道:“柳师傅但问无妨。”
柳乘风道:“殿下认为,这天下是内阁的,还是朱家的?”
朱厚照不禁道:“江山社稷自然是朱家的。”
柳乘风道:“这就对了,所以对我来看,内阁并不可怕,只要这大明朝还姓朱,诸位又何必庸人自扰,内阁就算想对商行动手,可是这商行和皇家休戚相关,便是让他们搬弄是非,让他们去查又何妨?说句实在话,商行的事,这两年我没有管,我也知道,这做生意,有些时候就免不了要触碰些不该碰的东西,尤其是出海贸易,若是真正做到正儿八经,只怕这商行早已关门大吉了。商行这东西有坏也有好,作奸犯科的事有,可是不说别的,单说这商行上下,有多少人混着饭吃,几十万,这还只是直接受益的,有了这开海贸易,更有不少人间接受益,这么多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