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番威严,虽然一个是大学士,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双方互不同属,不过柳乘风倒是收起了那胡闹之心,只得乖乖的走过去,拱手作揖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在柳乘风身上,在这种情况之下,柳乘风几乎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宫里的事,这个柳乘风肯定心里清楚,不去问他,又去问谁。
李东阳似乎是从柳乘风身上得到了一些满足,人就是如此,当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对你待之甚恭时,难免心里头有点儿飘飘然,像柳乘风这种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是对你恭恭敬敬,这显出自个儿的身价。
不过李东阳心里虽生出一些舒坦,很却被阴霾重笼罩,他正色道:“你老实说吧,宫里到底怎么了,不得胡言乱语,老实的说出来。”
他见柳乘风脸上还露出犹豫之色,随即又道:“你自己看看,现在宫里闹出秘而不宣的事儿来,国君不见踪影,臣们心怀着猜疑和不安,这样下去怎生了得,你方也说了,你也是皇上的臣,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到朝廷蹦乱吗?你直说无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商量着解决就是,这般遮遮掩掩,反而引人猜疑,好了,老夫该说的也说了,你自己好好思量吧。”
他这一番话,刚中带柔。柔中藏针,一下祭出一顶国疑社稷不安的大帽直接栽在柳乘风的头上,说话的口吻却又是苦口婆心,软硬兼施之下,倒是不好对付。
柳乘风只得苦叹一声,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下官其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下官岂敢随意说出来。可是话又说回来,既然李大人要问。下官也只好坦言了。”
柳乘风这时候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所有的事儿都抖落了出来,其实对他来说。既然那指使王喜和周琛的人已经拿获,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他并没有说这是皇上故布疑阵,只是说皇后娘娘昨个儿中了毒,到现在身体照旧不适,皇上挂念皇后娘娘的身体,所以取消掉了朝会,至于太进宫,自然是让太在娘娘床榻下伺候云云。
这一番话,先是让所有的大臣们目瞪口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一天时间,宫里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今柳乘风的述说再加上自己所掌握的消息相比对,这明白,难怪宫里居然加强了警戒。所有的王公不许离开内宫,这不过是因为皇后娘娘中了毒,要查出这幕后之人的手段而已。
而皇上心忧皇后娘娘,不肯出来与大家相见却也还算合情合理,反正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也有一些心机深得,却是觉得柳乘风还隐瞒着什么。只是这时候既然道出了大致的真相,大家知道皇上平安无事,皇后娘娘那边虽然遭了难,可是病情稳固,倒也没什么不可,大家都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儿就好。
李东阳也不由暗暗呼出一口气,看着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老夫观柳佥事满是疲态,想必也是辛苦,倒是我们多心了。”
刘吉冷冷的瞥了柳乘风一眼,却是没有做声,心里却不由忌惮起来,从柳乘风的描述来看,这柳乘风的圣眷当真是越来越大了,宫里的隐事,连内都瞒着,这个家伙倒是一清二楚,这个家伙,将来只怕会越来越难缠。
刘吉和柳乘风如今已是不共戴天,只是刘吉暂时寻不到恰当的时机,现在见柳乘风春风得意,心里自是很不是滋味。
正在这时候,大殿外传出一个声音:“皇上驾到。”
其实朱佑樘让人将柳乘风引到这朝殿来,柳乘风心里便有预感,知道皇上多半是要在这里露面了,因此并不觉得意外,一时之间,这朝殿里的大臣们也都肃然起来,各自分班站定,柳乘风并没有参加例行朝会的资格,因此随意寻了个位置站下,恰好在这李东阳身后,刘吉的前头。
如此一来,这刘吉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可是又不能发作,遇到这种不讲规矩的人,你若是跟他胡搅蛮缠,反倒让人觉得你心胸狭隘,只得忍着这口气,狠狠瞪了柳乘风的背影一眼。
朱佑樘龙行虎步走进了殿里,众臣一道行礼,齐声道:“吾皇万岁。”
朱佑樘并没有吱声,而是一步步沿着玉阶登上丹犀,随即旋过身,看着下头的群臣一眼,随即大剌剌的落座。
手抚着案牍,朱佑樘的表情很是平静。
“朕今日有些不适,所以推辞了早朝,可是朕听说,诸卿在这朝殿里迟迟不散,这是何故?”
他抢先一句话,问的大家膛目结舌。
事实的‘真相’,柳乘风已经实言相告,现在皇上这么说,分明是要隐瞒皇后娘娘的事,毕竟张皇后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隐晦,陛下不向外人道哉,却也情有可原。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自然也只能装傻。
殿中一片肃静,谁也没有吭声。
朱佑樘随即道:“宫里竟有人堂而皇之下毒谋害宫中贵人,朕已让柳乘风详查了,柳乘风,可有结果了吗?”
柳乘风硬着头皮出来,在众人的目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