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的老远就听到了老村长的大嗓门:“别抢,别抢,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伤着人了。”来到清水湾边上的时候,天上已经不往下掉东西了,地上又是泥又是水的,臭不可闻。那味道比死老鼠的味道可是重多了,不知道几个月才能消散干净。村子里的人都在泥水里不知道翻着什么,有些人甚至扭打在一些,为了一些手里的黑乎乎的疙瘩,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身上沾满了泥水,也不在意自己跟腐烂的尸体蹭在一块。老村长在土堤上嗓子都快喊哑了,可是大家都跟没听到一样,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在村子里发生过。
清水湾已经恢复了常态,但是河滩上确实一片混乱。人、尸体、骨头、鱼、泥、水,甚至还有村里的狗都来凑热闹,在人群里刨来刨去,好不热闹。那些泡久了的尸体和骨架,在混乱中被弄的哪都是,估计是再也拼不回去了,都乱成了一团糟。连村子里的很多小孩都在泥水中翻东西,这么热火朝天的情景,比过元宵节闹花灯还热闹。老旦爬上土堤上,跟老村长经过简单的交流才知道,原来老村长把老旦送到村口就赶紧往回跑,就是怕大家出事。没想到还是出事了,一开始大家都是在捡鱼,后来有人提醒了下说这鱼都是吃死人肉才长这么大的。大家就都扔了,不知道谁从死人堆里翻出了一个黑疙瘩,蹭了蹭看到了里面的银色,说这就是银元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从黄河里面捞出什么东西都不奇怪。关于黄河里的财宝和古物,大家可是早有耳闻了。这下有人发现了银元宝,大家就都一窝蜂的冲上去疯抢了,有的时候为了谁先发现的这个事情平时好的跟一家人一样的村民还打了起来。谁先看到的,谁先拿到的,逐渐变得不重要了,有些人抢红了眼,能抢过的都抢,最先是从小孩子下手的。看到有的小孩子有捡到元宝的,上去就抢过来。家里的大人为了保护孩子和银子,马上冲上去打了起来。事态慢慢变得失控了,人们都红了眼。
我看到我爸爸拿着猎枪往土堤跑来了。他是当年知青下乡的时候来到这里的,在村子里当民兵队长很多年,跟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什么也不跟人争什么也不跟人抢,所以在村子里人缘都很好。我刚才没看到他,还一直在人群里找他,生怕他也跟人抢起来。看到他没在疯狂的人群里,我心安了许多,或许我就是继承了他不喜欢跟人争抢的性格,很多时候这种性格看起来会吃很多亏,但是却在很多关键的时候可以保你平安。他跑上土堤,把猎枪交给了老村长,老村长拿起枪直接就朝天开了一枪,一下子把大家都震住了。老村长举着枪:“都他妈的给老子住手,谁不住手我就崩了谁。”老村子的白胡子都气的一抖一抖的,沙哑的声音显得有一种特别的威严:“今天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村子里的,村子统一处理,谁也拿不到自个家里去。也不想想,就是让你拿回去,你有地花吗!?”
疯狂的气氛被老村长这两枪和几嗓子一扫而光了,大家似乎忽然从疯狂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泥水和身边的死尸,有不少人开始干呕。”都他妈的把东西给我交过来。“老村长又是一句怒骂,大家默默的把自己捡到的东西都交到了老村长面前。有些还恋恋不舍的,企图在身上藏一些,被老村长一瞪眼马上老实了,从各种奇怪的地方往外掏。二狗子居然从裤裆里掏出个元宝,我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放进去的。
大家虽然把东西都交出来了,但是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都站在边上看着老村长,等着老村长给大家分元宝。老村长看大家该交的都交了,甚至上去搜了下平时村子里几个不太老实的家伙,才算放心。他指挥着大家清理清水湾边上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骨架还有大大小小的鱼。这鱼混在尸体和骨架当中,大家也没有人再想着吃了。一部分人按照老村长的安排,回家推来了独轮车,一部分人开始把这些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往车上装,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一阵阵的呕吐。老村长没办法了,让村子里的婆娘都带着孩子回去了,只留下男人们在这里。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我是个孩子,让我和老旦一起看着大家捡来的元宝。那元宝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首先表面黑的不成样子,还有腥臭味,而且形状也不像那时候在电影里看到的跟小船一样标准的形状,就是一个丑陋的黑疙瘩。
据说第一个发现这种黑疙瘩是银元宝的是村子里的王铁匠,王铁匠是这个小村子里一个全能手。村子里用的农具什么的,不用说了,都是出自他手。村子里每家用的菜刀、柴刀也是出自他手,这还勉强算是铁匠的工作范畴,但是再往下可就够传奇了。村子里谁家娶媳妇嫁闺女,首饰也全是出自他手,村子里的收音机有问题也都是他修,甚至还帮着来村子里放映电影的工作人员修过电影放映机。用现在的话理解,他几乎就是村子里全能的机械博士,什么都可以。他能第一个发现这些黑疙瘩是银元宝,一点都不意外,如果不是他第一个发现,那才是意外。
村子里的人把腐烂严重的尸体和骨架分类的往车上装,有几个看起来完全没有腐烂的尸体,有几个手脖子上还套着绳子,那就是我和老旦试图捞上来那几具。老旦仔细扒拉了扒拉他们,其中一个手上还带着手表,一看就不是我们本地人。本地能带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