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
“游泳!他吩咐人在离海岸三十码的石头上拉上一根红线,禁止我们游过去。悬崖下瓷实的沙滩上有一长条很合适的平地,我们想在那儿练习跑步,他都不允许。他说,很快就要涨潮了。可是还早着呢。沃尔特舅舅好象把我们看成小姑娘了。”
迪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但是父亲愤怒的声音压过了他的笑声。
“我觉得,舅舅为你们百般操劳,可是你们没有丝毫感激之情。你们应该感到惭愧!”
哈里气红了脸。
“当然,爸爸,您认为我不知感恩,我很不高兴。我知道,沃尔特舅舅对我们很好,他认为到处都是危险,这也是真的。”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头一次听到了母亲温柔的声音:
“去帮包维斯菜园,不会有任何危险。他现在正在那儿干活。你们可以捡石头,运土。到时候我叫你们。告诉他,是我派你们去的。”
她看了看表,两个孩子没说话,走出了房间。亨利沉重地叹口气。这个温柔而又不容反驳的声音,从上次整顿家庭秩序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听见过了。
两个犯了家规的小孩子干了整整一小时的赎罪劳动。包维斯用不满意的目光监视他们用独轮车运土,运石头。后来他们终于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一本书,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还是带着原先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安详而又友好的态度,走到他们面前。
“包维斯,里维斯先生希望您去躺一会儿。啊,看您干了多少活!大概,孩子们也帮您大忙了吧。哈里,沃尔特舅舅说,要退潮了。如果你和迪克想到沙滩上去练习跑步,那么在喝茶前,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当他们顺着又陡又滑的小路拼命向海边跑去时,她又微笑了。不,不能让他们看见……禁止他们干一切真正危险的事,可是也不要让他们看出来,稍有危险,你的心就哆嗦。在他们这种年龄,把危险当儿戏,这是自然的,他们还没有经受过……
当他们跑到海岸时,已经忘掉了全部委屈。回过头来向她招手,她也高兴地挥手作答。随后她就来到一块大灰圆石旁,这是她最喜爱的地方,躺在石头阴影下盛开着的石楠上。
她听见了这里很少有的车轮声,就清醒过来。一辆两轮马车在多石的路上颠簸,从大圆石后边走过,停在家门口。大概是有急事来找沃尔特的吧。很可能又是蒙特斯图亚特夫人的管家。他来过一次,是一个粗鲁而愚蠢的家伙,就象骟猪一样。沃尔特向他抱怨说,看表的人在他的地里安置了金发捕兽器,打断了家兔的腿。可这位管家显得十分蛮横无礼。她等着他离开。
他终于走了,两轮马车正在下山。
他小路拐弯的地方,她遇见了哥哥。他那眉宇间有一道她早就熟悉的,象征疲劳的深深的皱纹。
“比,亲爱的…”
她停住了脚步。
“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是……范妮来了。”
“范妮?我本来以为八月底以前她是不会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突然来了。你瞧……”
“她是故意突然来的吧?”
“对。你还记得三个星期以前上这儿来过的那位管家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在包维斯开门给你送茶的时候,他看见了你躺在卧榻上,就得出了结论,便向特列南斯的神父谈了这些想法。”
“神父又告诉了范妮,对吗?”
“写信告诉她的。”
“可怜的范妮!她又要因为这个已经不年轻的小姑子担惊受怕。那么,她已经知道了吗?”
“对。我认为,最好在你们见面之前,她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比,我很难过,把你也牵连到这些……”
“不名誉的事吗?亲爱的,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在我们这块伯爵领地的上流社会中,我并不是白白生活了十五年。”
她突然大笑起来。多么荒唐的处境啊!
“我占用着她的房间,可怜的人,连睡觉地地方都没有了。亨利和孩子们晚饭以前还要来。亲爱的,你不要难过。这只不是滑稽可笑的事。”
虽然他的面部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诧异地看了哥哥一眼,突然沉默不语了。他和范妮结婚九年了,还感觉到痛苦。只有双重价格的人私下交谈的人,才能看出各种卑鄙行径的滑稽可笑的一面。
她努力地从一无所知的境界中摆脱出来,继续中断了的谈话。
“不要为我难过,亲爱的沃尔特。难道你以为我是头一次陷入这种微妙的处境吗?你瞧,不过五分钟,她就会俯首帖耳的。”
她当真俯首帖耳了。沃尔特从来没有见过,妹妹能以如此无可挑剔地殷勤和贵族式的、有分寸的态度,使与她出身不同的那个女人摆脱了窘境。“她能成为一个多么好的外交家,”他想着,一边观察着,范妮渐渐变得萎靡不振,变成了一个他曾经怜悯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