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刚会走路,比阿特丽斯又要生第二个孩子了。这时,沃尔特又回到英国,外交部听说他在语言方面造诣很深,因此,刚到部里,就有一个忧心忡忡的官员来找他。
“您是从里斯本回来的里维斯先生吧?听说,您会很多种语言。我想问问,您是不是也懂波斯文?”
“懂一些。”
“是吗?我太需要您了。请您到这儿来。”
沃尔特面前放着一摞文件。
“请问,您是怎么学会这种东方语言的?如果我没说错,您好象从来没有在东方工作过吧?”
“是的,波斯文是我最近一年在牛津学会的。我很喜欢语言。”
“真是奇才。您能看几种语言的书?怎么,您懂这么多语言,还能熟练地阅读?好家伙,加上英文和那些已经死去的语言,一共十四种。您在里斯本工作太合适了。我们只留您两个星期,我有一些文件,不愿意交给别人翻译。”
沃尔特在部里几乎工作了四个月。星期天,他总是到母亲家去;短期的休假,则去巴顿度过。沃尔特回葡萄牙时,亨利和比阿特丽斯都到伦敦为他送行。
沃尔特走后,亨利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感到十分寂寞。亨利一直希望有一个兄弟,所以,沃尔特喜欢他,他很高兴。在巴顿,他们长时间一道散步,观赏飞鸟,两人都赞叹农村的自然景色,但各自的感受又不相同。沃尔特和妹妹单独相处时,沉默寡言,有时十分拘谨。
这是一种新的感受。他仿佛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离开了,使比阿特丽斯心情舒畅,但她不敢承认这一点。
从小时起,兄妹俩就结下了手足之情,比阿特丽斯出嫁后,每当愁思不断萦绕她心头时,只要一想到世上还有个哥哥,她就有了主心骨。他每月给她写一封信,只是写自己的生活琐事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的信也是这样的。但这些信仍然很珍贵,因为它们能使她想起远方的亲人。只有他才从来不撒谎,不提要求,只有他的爱是可以信赖的。即使在恶梦中,她也从来没有看到他有过耶胡们那种令人厌恶的淫荡笑容。
望眼欲穿的会面终于到来了,但又静静的结束了。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沉默,又有什么好谈的呢?
他在凯特林见到了些什么,他的生活是多么艰苦、乏味,不用他说,比阿特丽斯就知道得很清楚。在里斯本,他没有机会从事自己爱好的事业,只能跟那些和他毫无共同这点的人一起搞些毫无意义的工作。
她并不怀疑,他是不幸的。但她认为,不幸是人生无法幸免的厄运,越少想它越好。只有象哈里这样壮实的小娃娃——当然还有亨利这样的人——是例外。
但这毕竟是一出悲剧。而沃尔特小时候,却是那样朝气蓬勃,热爱生活。
他总是把自己的思想和志趣向她诉说。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把魏琪尔和荷马著作中的片断翻译给她听,讲述那些无人知晓的国度和不开化的民族。她长大后,他又滔滔不绝地跟她谈论自己的理想——都是别人听来十分玄妙的理想。他想成为一个旅行家,到秘鲁、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去游览,挖掘古城的遗迹,找寻用早已被遗忘的语言书写的粘土泥板和碑文。
他变得越来越孤僻。大学时代,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语言,包括现代语言和已经死去语言。她相信,他将来选择的职业,一定与他童年的理想相符合。父亲死后几周,她得知他从事外交工作,感到十分震惊。她知道这一消息时,一切已成定局。
“蒙克顿勋爵十分热情,帮了我的忙。”他再也没有说别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居然问:
“跟那些迂腐的人在一起,你会幸福吗?父亲说过,使馆和皇宫最……”
他只看了她一眼。她赶紧住口,谈开别的事情。
沃尔特十七岁中学毕业后,回到家里,看到家境很坏。家中的经济状况突然变得十分窘迫。女裁缝没有按期拿到工钱,争吵不休。这一来促使他们检查开支,才发现已经负债累累。斯坦利.里维斯立即采取紧急措施。他首先辞掉了他双目失明前四年雇佣的那位秘书。
史密泽斯小姐为他处理信件,给他念书书。尽管她的愿望很好,但她却不懂拉丁文,对英文也只是粗通。此外,他的妻子还经常叫她干些别的事,因此,她给他的帮助,也只是断断续续的。
一个星期,沃尔特一直闷闷不语,后来,他对妹妹说:
“比,听我说,我们不能让这种状况再继续下去。我不在时,没有人给父亲念书,替他写信。他一个人整天坐着,无事可干,只是手里拿着书,不停地思索。他……总是摸这些书。”
他差点哭了出来。
“现在还要把我送到牛津去!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我不去。我宁可当个普通的农村教师,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你跟父亲谈过吗?”
“谈过了。可他只是说,“以后我也许能雇个秘书。”但他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