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发生的农夫打架事件,或者为了散散心到鸡窝去亲自摸摸准备作汤吃的母鸡肥瘦,这样来度过平庸的一生.可是事情并未如此.我们主人公的百折不挠的性格实在应该受到赞扬.遭到这种种挫折,换个人即使不去寻死,也会心灰意冷.永远消沉下去,可是他身上令人不解的激情却没有熄灭.他悲哀过,懊恼过,怨过全世界,恨过命运的不公平,骂过人们的意气,可是他尝试着新的开始.一句话,他表现出的耐性令德国人槁木死灰般的耐性相形见绌.德国人的耐性不过是使身上的血液循环缓慢.懒惰而已.奇奇科夫的血呢,相反,却急流澎湃,他的心猿意马需要许多理智力量来控制.他有自己的方法,在他的理论里可以看出某些正确的地方,他说:"我怎么啦?为什么该我倒霉?如今在位的人谁在打瞌睡?大家都在挣钱嘛.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我没有去抢寡妇,我没有逼着谁去沿街乞讨,我受用多余的东西,我拿的任何人都会拿;我不受用,别人也受用.为什么别人享福,我就该象一条蛆似地完蛋?我现在成了什么?我能干什么?叫我有何脸面去看任何一个受尊敬的父亲的眼睛?我明知自己枉自为人一场如何能不受到良心的谴责?我的子女将来会怎么说?他们会说:-瞧,父亲这个老畜生,他死时我一无所有!,"
大家已经知道,奇奇科夫是很关心自己的后代的.这是一个十分牵肠挂肚的问题啊!要是没有"子女将来会说什么说?"这个问题的出现总是那么自然,有些人也许不至于那么拼命去捞吧.正因为这个原因,未来的一家之长才象一匹小心谨慎的馋猫一样的,一边斜着一只眼看旁边是否有主人在留心看护,一边匆匆忙忙地把靠近的一切东西占为己有:肥皂也好,蜡烛也好,肥肉也好,金丝雀也好,一句话,不管什么落到它的爪子下边,它都是不会放过的.我们的主人公虽然这样抱怨着哭泣着,但脑子并没有停止活动;他脑子总在不停思索,只是尚待制定计划而已.他又收敛起来,又开始过艰难的生活,又在各方面抑制自己,又从洁净和体面的环境陷入了龌龊卑下的生活中.在期盼更好的前途的时候,代理人也干过.代理人这种职业在我国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地位,不断受到四面八方的挤压,不仅衙门小吏并且甚至委托人本人也并不十分尊重他们,他们要经常在弄堂里低声下气,默默忍受他们的对待,等等;可是贫困却能迫使人肯干任何事情.在他受到的委托中有这么一件:要他从中调解把几百名农奴作抵押到监护局借款.庄园已败落不堪.破落的原因是牲畜大批瘟死,管家舞弊,年成歉收,传染病使最好的人手死光了,以及地主本人胡涂,在莫斯科布置了一所最时髦的住宅,把钱花得一分不剩,饭也没得吃.因此最后只好把剩下的庄园抵押出去.向国库用抵押的办法借债当时还是一件新事,人们确定走这一步时心中不无疑惧之感.奇奇科夫作为代理人首先打通了各个关节(大家知道,只有先打通关节探听出事情才能办成事;每个喉咙里起码应灌进一瓶马德拉酒去),这样,打通了各种需要打通的关节之后,他顺便说明了这样一个情况:一半农奴已经死了,将来可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他们不是在农奴普查册上有登记吗?"秘书问他.
"有名字啊,"奇奇科夫答道.
"那你怕什么?"秘书说."一些死了一些活着都会干活全有用."
看得出来,秘书说话还会合辙押韵哩.这时我们的主人公头脑中出现出来一个古往今来最富于灵感的想法."哎,我这个笨伯!"他心里说,"怪不得找不到手套,可手套就别在我的腰带上!我去把那些尚未从农奴注册中删名的死农奴买来,比方说,买它一千个,再比方说,监护局肯每个给我抵押二百卢布:那就是二十万卢布啊!现在时候到了:不久前发生了一场瘟疫,谢天谢地,人死了不少.地主们赌钱,酗酒,大肆挥霍;全都跑到彼得堡来当官儿;庄园撇下由随便什么人胡乱管理,纳税一年难似一年,他们只是为了不替死农奴交纳人头税也都会高高兴兴地白给我;也许有人还会倒贴给我几个钱呢.自然啦,干起来会有困难,费心思,担惊受怕,不小心会招来麻烦,闹出事儿来.可是人既然有了头脑,就要冒风险干事.主要的有利条件是这种营生令人难以想象,没人会相信.自然,没有地,买农奴和抵押农奴都不行.可是我买了带走啊,带走;现在塔夫利塔省和赫尔松省地白给,只要去住就行.我把他们全都迁到那里去!搬到赫尔松去!让他们住在那儿!迁居手续,可以用合法方式通过法院来办.如果人家想查验农奴呢,请吧,我也不反对,为什么不查验呢?我有县警官亲笔签署的证实嘛.那座村子可以叫作奇奇科夫村,也可以根据我洗礼时起的名字叫作帕维尔村."本书奇怪的情节就这样在我们主人公的脑海里形成了,读者是否会因此感激他,不得而知;但作者是非常感激他的,感激之情简直用言语是表达不来的.因为不管怎么说,奇奇科夫脑袋里要不产生这个想法,这本小说就无从问世.
按照俄国人的习惯划过十字以后,奇奇科夫就开始他的计划了.他在择地居住和其他一些借口之下,开始在我国一些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