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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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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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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切呢.在一个街口,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由于那条街上满街都是没有尽头的送葬的人群.奇奇科夫伸出头来,吩咐彼得鲁什卡问问是给谁送葬,打听的结果是在给检察长送葬.他浑身充满一种不快的感觉,马上藏到旮旯里,放下了皮幔.马车被迫停下以后,谢利凡和彼得鲁什卡虔诚地摘下了帽子,看着送葬者的身份.神态.衣着和车马,查着送葬者的人数,查着步行的和乘车的各有多少;老爷叮嘱他们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向任何熟悉的仆人打招呼,然后自己也小心翼翼地透过皮幔上的玻璃观看起来:官员们都脱帽走在灵柩的后边.他开始担心起来,怕有人认出他的马车来,但人们这时已顾不上这些了.他们甚至连一般送葬时常常评论的日常琐事也不谈论了.他们这时都在聚精会神地想自己的心事:他们都在思考新总督是个什么人,他会如何就职视事,怎样对待他们.徒步的官员后边跟的是太太们坐的一些轿式马车,太太们戴着丧帽不时从车里探出头来张望.从她们的嘴唇和手势上可以发现,她们在热烈地交谈着.或许她们也在谈论着新总督的到来,在推测着新总督要举办的舞会盛况,现在就在为那衣服上永远不可缺少的牙子和绦带操心了.太太们的马车后边是几辆没坐人的轻便马车.送葬队伍终于走过,我们的主人公可以动身了.他揭开窗帘叹了一口气,由衷地说:"瞧这检察长!活来活去,接着就去世了!报上会刊载文章,说一个可敬的公民.罕见的慈父和模范丈夫与世长辞了,他的下属和全人类都深感悲痛,以及各种各样的歌功颂德之词;也许还会加上一句,说本市寡妇孤儿莫不悲恸欲绝,挥泪送葬;但要仔细分析起来,却只有那两道浓眉是实在的."说罢,便吩咐谢利凡快走,接着他心想,"遇到了送葬行列也好,人们常说遇到灵柩就会走好运嘛."

    这时马车已拐到比较偏僻的街道上了;不一会儿看到的就只是一些接连不断的长栅栏了,这预示着快出市区了.石铺马路已到了头,拦路杆和城市也都抛在身后了,什么也没有了,又上了大道.大道旁边又开始闪现着路标,驿站,水井,货车,灰色的农村(在村里可以看到茶炊.农妇.拿着燕麦从大车店里跑出来的长着大胡子的机灵的店主东),已走了八百俄里的穿着破树皮鞋的行人,小城镇以及它那建造马虎的房屋.木造店铺以及店铺里陈列的面粉桶.树皮鞋.面包和别的零碎东西,正在修理的桥梁,色彩斑驳的拦路杆,路两边一望无际的原野,地主的桥式大马车,骑马运送写着某某炮兵连字样的炮弹箱子的士兵,原野上闪现着的绿色的.黄色的和刚刚耕过的黑色的地块,远处飘来的歌声,从松树顶梢,云雾缭绕中,传向远方的钟声,象苍蝇一样多的乌鸦,一望无垠的地平线俄罗斯啊!俄罗斯啊!我看得见你,我从这美妙的奇异的远方看得见你:你贫困,零乱而冷寂;你那里没有由争奇斗妍的艺术所装点的争奇斗妍的风光,城市里没有矗立在悬崖峭壁.窗牖密布之上的高楼大厦,爬满屋宇的长春藤,没有美妙如画的树木和房屋,旁边看不到瀑布扬起的水尘听不到瀑布的轰鸣,没有层层叠叠耸入云端的嶙峋怪石令人翘首仰望;没有爬满葡萄蔓和长春藤.点缀着千万朵野玫瑰的重重拱门,没有从这些拱门中隐约可见的的闪闪发光直刺银色晴空的远山.你那里荒漠茫茫,一览无余;你的城市没有高楼大厦,在广袤的平原上显得微不足道,象一个个圆点儿或符号;没有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的任何风光.但是一种什么不可理解的神秘力量在吸引着我神往你呢?为什么我的耳边总能听到你那飘荡在辽阔国土上的凄婉歌声?在这歌声里蕴涵着什么意义?是什么在悲泣,在召唤,在令人忧心忡忡?是一些什么声音痛苦地在我耳边回荡,钻到我的心灵深处,在我的心头萦绕?俄罗斯啊!你对我的希望是什么?在你和我之间隐藏着一种什么样的不可理解的联系?为什么你那样注视着我,为什么你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向我投来充满期待的目光?在我尚茫然伫立的时候,我的头上已布满了厚重的孕育着风雨的乌云;面对着你那万里河山,我凝神思索着.这片广阔的国土在预示着什么?在你那里怎么会不产生出博大精深的思想来呢,因为你自己就是地大物博的呀!怎能在你那里产生不出勇士来呢,因为你有地方让他们大显神通!你的博大胸怀在威严地拥抱着我,在我的心灵深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影响;我的眼睛被神意照亮了:噢!那是一个多么金壁辉煌世间还不熟悉的的奇妙地方啊!俄罗斯!

    "拽住,拽住,混蛋!"奇奇科夫向谢利凡喊道.

    "我给你一刀!"一个胡子有一俄尺多长的信使,坐在迎面驰来的一辆马车上使喊道."该死,没看见吗,这是官车!"

    三套马车带着一阵轰鸣和烟尘象幻影一样消失了.

    路,这个字眼里包含着多么奇异的令人心驰神往的美好含意啊!路上的一切多么美妙啊:晴朗的天空,凛冽的寒风,秋天的树叶把旅行大氅裹得紧一些,把帽子拉到耳朵上来,紧紧地舒适地往车厢角落里偎呀!身上刚刚打过一个冷颤,现在感到了一阵令人舒服的温暖.马在奔驰着梦神诱人地潜近身边,一双眼已是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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