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脸不成脸:“是呀……你们都这么说……所以,我连杀死自己都不可以……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我被血海深仇的仇人侮辱了身子,还……不能一刀了结自己……还要认贼作夫……”说到这里,她情绪无比激动,挥舞着匕首一刀一刀插进地板里。
若以往还有一股子执念支撑着青鸳忍耐压抑地活着,那此时此刻的她,彻底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我方寸大乱,紧掐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
侮辱身子?
她声嘶力竭的控诉传入耳畔,我微微一怔。
走投无路的我死马当活马医,抓住这个小细节急忙道:“谁说你被他侮辱了身子,胡说!”
她哭得乱七八糟,被我当头棒喝,有些懵,抬起红肿涣散的眼睛看我。
我踉跄冲到书架前一顿乱翻,焦头烂额,实在找不到,干脆抓了毛笔现画春宫,然后塞到她眼前:“你看,这才是男女交/欢,你没被仇人玷污,你身子还是干净的。”
青鸳恍恍惚惚,瞪着眼睛看图,又瞪着眼睛看我,面色煞白,像个女鬼似地颤声:
“……他,他以后,还会,这样,对……我……?”
该死,弄巧成拙。
她倒是不嚎了,如遭雷击般,撑着一副破败身躯歪坐发呆。
我眼皮跳了跳,就着飞舞的纱帘发现殿外隐于黑暗中的一抹镶嵌龙纹的月白。
他身形向前动了动,我急忙摇手,冲过去不由分说关紧殿门,复跑回青鸳身边,不及细细思考,劈头盖脸低道:
“你怎么敢杀他?”
崩溃并歇斯底里后的青鸳怔怔忡忡,失魂落魄。
情急之中,思路没理好的我却口若悬河,在她耳畔沉声道:“青鸳,你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你怎么敢杀他!”
她耳朵微微动了动,我继续理直气壮道:“青鸳,我只是个野神,不懂什么恩怨情仇,我就事论事,但求一解。他拿住你我两人,是否曾以我为要挟,强迫你乖乖就范?”
她紧了紧拳头,泪眼濛濛看我。
“你二人争吵,我也在场多次,始终有一事不明。以他不择手段的个性,也曾用你堂兄,你南桑国的子民,甚至狴犴、我、你大姐,还有现在侍奉你的宫女,但凡你认识喜欢的,每个人的性命他都视若草芥,都拿来要挟你不许自残,不许逃跑,是不是?”
她恍惚点头,直勾勾盯着我。
“除了这两点外,你要什么给什么,想什么给什么,你要捅他,他也站着让你捅个痛快,他对你到底有多迁就喜爱,你不会没有感觉的!”
青鸳眸色黯淡,紧紧咬住下唇。
“更奇怪的是,他明知你对我有多重要,明知你对你堂兄有多重要,但他从来不拿你来要挟我们,为什么?”
青鸳垂头不语。
“因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及你重要!因为在全世界所有人中,最爱你的是他!”
青鸳额际冷汗涔涔。
我再接再厉:“你识大体,你为了保住我,保住你堂兄,保住南桑,知道不能自残,你既然知道这点,怎么还敢对他动刀子?你就不怕刺杀失败,他会杀了我,杀了你堂兄,杀了你么!?你就不怕你刺杀成功,炤国新帝会举兵覆灭你南桑国,不留寸瓦吗?”
青鸳惨白的面色已近透明,隐约可见薄细的青涩血管。
“青鸳。”我扶住她肩膀,一字一句沉声道:“下刀子的时候,你是不是根本没想到他会不躲不避……?”
她身子缩了缩,眼神骤然飘忽闪烁。
“你是不是……”我凑得更近,“恃宠而骄,心底就觉得,他无论如何不会把你怎样……”
她一把推开我,紧紧捂住耳朵。
我被她推得趔趄往后坐在地上,凉笑:“你明明就能感觉到他对你无止境的宠爱,你就是笃定他不会把你怎样,你才敢这样肆意妄为,你根本没想过他不会躲,所以你从来没真的想杀死他……青鸳,你叫我别背叛你,其实你是想对你自己说,要你自己不要背叛你自己吧。”
“不要说了!”青鸳骤然尖叫,老羞成怒盯着我,“你剖析这么清楚有什么用呢,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你非要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不留给我么?!”
“尊严到底算什么啊!”我迅速爬到她身边,使劲儿把她拖到巨大的铜镜前,掐着她下巴道: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既然你无论如何都得活着,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你只是过不了你自己这个坎儿!为什么不正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非要反其道而行。”
青鸳狼狈不堪,凄然一笑:“坎儿?”她从镜子中盯着我,泠然轻语,“槿儿,你觉得,这只是个坎,闭闭眼睛就能过去么……”
失去至亲,侍奉仇人的痛苦……我没有经历过,没有立场责怪她,只能一声嗟叹,黯然神伤:
“除了爱上他,你根本无路可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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